“哎!”十一道:“這魚可是活的。”說罷還特意將手中魚晃了晃,那魚吃痛,越發掙扎起來。
“魚離了水,和死的差不多!”卿塵急忙閃開,指著魚求助似的看了看床上的人。
那人淡淡道:“十一弟。”
十一聽那人說話,便不再嚇卿塵,一聳肩:“算了,有四哥護著你。剛才那琴是你彈的?”
“嗯。”卿塵道。
“歌也是你唱的?”十一又問。
“是!”卿塵答,目光中明顯在認為他多此一問。
“不錯,不像出自女子之手。”十一道:“‘人生運命各不同,但求屹立天地中’,這句詞寫的好。”
卿塵看他道:“我倒喜歡那句,‘自古英雄多寂寞,將相本無種’。”
十一問道:“為何?”
卿塵隨口道:“帝王將相寧有種乎?天高地廣,人生百年,登臨九五封侯拜相人人皆有可能,有什麼是命定的。”
此言一出,四道目光落在她臉上,那人的目光不著痕跡的微微掠過,十一卻停在她眼中,道:“你好大的膽子呢。”
卿塵微怔,隨即不以為然的笑,一雙翦水明眸在笑意中風姿清傲:“帝王將相,能者居之,從來都是如此,天命,乃是人為。若天生其才,為何就不能覬覦權位?”
“那君何以為君,臣何以為臣?忠孝又何說?”十一亦笑問。
“忠孝是君王的暗劍,殺人於無形,有什麼意思。”卿塵便笑答:“哪一代王朝的開國之君是忠孝之人?強者生,弱者亡,強者便為弱者定下倫理規矩,直到下一個強者來取代。不過無論怎樣替換,有些是不變的,便如你所說的忠孝,思想的控制實在是最好不過的無聲的利劍。” 她突然看到十一手裡還拎著條半死不活的魚,小心的又往後避了避。
十一倒沒有再拿魚嚇她,眼中意味深長:“口氣不小,那你倒說說,怎樣才算是可覬覦權位之才?”那人一言不發,只是安靜的聽他倆你一句我一句瞎扯。
卿塵隨意而言:“沉機、師謀、馭人、冷酷、大度……或者還有其他,我只知自古英雄寂寞,待到最後都是高處不勝寒,所以世事公平,英雄要付出代價,不是誰都能做,你就算了吧。”她不忘調侃十一。
十一不以為忤,揚眉說道:“成大事者,需慎謀遠慮,處變不驚,識人善用,戒急用忍。”
卿塵側首看他,故意一本正經道:“嗯?說的在理,看不出你還是個人才,不知做魚的能耐如何?”
十一“哈哈”一笑,道:“這不是我說的,是四哥說的。就衝你方才那些話,今晚這魚我做了。”
卿塵等他出去,小聲嘟噥:“本來就是你做,我才不動那粘乎乎的東西。”
一低頭,看到那人饒有興趣的看著自己,她看回去,只能見無盡的幽深,如同一口古井,只有他吞噬別人,由不得人探索他。
看不透,也經不住再這麼看下去,她有些不甘心的揚眉將目光避開,追出屋外:“我來幫忙好了!”
萬里星辰萬里心
夜半無人,清風不問人間換顏流年拋卻,自在青竹翠色間淡淡穿繞流暢。星光點點潑濺了漫山遍野,花間草木清香萬里,浸染屋室,醉人心神。
卿塵悄悄推開門,來到院中,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依稀風搖翠竹的輕響,反而更襯的四周寂靜,叫人連呼吸都屏住。
仍是睡不著,雖然這兩天都幾乎沒有休息,入夜之後她依舊無眠。
抱膝坐在了橫搭的竹凳上,她抬頭細細的去數天上繁星,璀璨星光在廣袤的夜色上拉出一道寬闊天河,遙遠深燦,無邊無垠。
夜涼如水,身上縹緲白衣如穿梭風中的雲,被夜風輕輕撫動,帶著飄然出塵的瀟灑。人說每一顆天星代表著一個靈魂,繁星如許,誰能知哪一顆是自己,來自何方,又去向何處?
如今這縷魂魄,究竟是誰?如此陌生的世界,只有她孤零零一個人,面對這樣天翻地覆的變化,就像天地突然全部陷入黑暗,沒有一絲光線,沒有半聲輕響,死寂駭人。
這裡不屬於她,她也不屬於這裡,一切都弄錯了,弄錯了,卻回不去。
心底的悲傷泉湧而上,幾乎滅頂的淹沒了她,隨之而來的是幾近絕望的孤獨。
她想念父親、母親,一切曾經熟悉的人,甚至李唐。
李唐,她愛了五年的李唐,她的完美同她的世界一起,轟然倒塌,倒塌的徹底而乾淨。
淚水不期而至潸然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