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蒸汽的聲音,以及水泡破裂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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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來臨了,我突然地從夢中醒來。
我剛才做了——一個討厭的夢。
喀鏘喀鏘喀鏘喀鏘。
向時鍾望去現在不過才凌晨三點左右,距離應該醒來的時間還遠得很。
目光望向床上,那裡並沒有兩儀的身影。
……那傢伙,有時會在夜裡出外散步。即是說,在連草木也已睡熟的丑時三刻出外散步。
要不要去接她——明明很瞭解為了住在這裡要極力避開相互間的私人領域這種不成文的事實,卻還是在考慮著這種事。
雖然相當迷惑,我還是一下站起身來。
雖說強大得荒唐,兩儀仍然是與我同年的少女這一點是不變的事實。並且她的這種打扮,
可是很容易引起那幫喜歡在夜裡聚集的傢伙的注意的。
下定決心的我剛走到走廊時,玄關的門無聲地開了。
和服外加皮夾克,身著便裝的少女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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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儀又毫無聲息地把門關上。
“怎麼,已經回來了嗎。”
感覺到必須說點什麼,我無意間開了口。
目光一閃,兩儀望向了我。
一瞬間。我想到,自己會被殺掉。
沒開電燈的走廊十分黑暗。在其中,只有兩儀的雙眼閃動著青色的光芒。
什麼也不能做。連呼吸也做不到,完全連思考也停滯了,我只是呆呆地站在那裡。
“——就連你,也是不行。”
有聲音傳來。清醒過來時兩儀已經迅速地從我身邊走過,焦躁地把皮夾克扔到床上。
兩儀隨後也坐到了床上,背靠牆壁凝視著天花板。
我強忍著背上殘留的惡寒返回房間,坐在地上。
就這樣,彷彿失去意識一般無言的時間緩緩流過。
忽然之間——少女說起話來。
“我想要去殺人。”
對於這句話,我不知到底應該怎樣回答才好。只是點了點頭。
“但是不行。今天也沒有找到要去殺的物件。剛才你在走廊上時,雖然想著要是你的話應該能夠滿足我的,但果然是不行。即使殺了你也沒有意義。”
“……我以為自己一定會被你殺掉的。”
坦率地說道,不過兩儀卻說著所以才不行什麼的。
“我想要活著的實感。但是,單是殺人那沒有意義。毫無目的地在夜裡散步。這完全是個幽靈。不知什麼時候——會毫無意義地殺人。”
兩儀是在和臙條巴說話,然而事實上並不是在對著任何人說話……如同產生戒斷症狀的吸毒者一般呆滯。
這種事情,之前從未見到過。與我邂逅時的兩儀,縱然在夜裡散步卻也沒有過滿懷殺氣而歸這種事情。
“喂,怎麼了兩儀。這可不像你喲,給我振作點!”
很奇怪的事情——我抓住至今為止從未觸碰過的少女的肩膀。
不敢相信。這個,比什麼都超然的少女的肩……是這樣的,纖細。
“……我在振作的。到了夏天就有這種感覺。到了那個時候——”
似乎感覺到說了什麼不妥的話,兩儀閉上了嘴。
我放開兩儀從床上下去。
兩儀也不再靠著牆壁,躺倒在床上。
“那個,兩儀。”
我出聲搭話卻沒有回答。那個傢伙以前說過的。內心是看不見的東西。所以,看不見的東西的煩惱,絕對不能向別人挑明。
是啊——兩儀是一個人。
連我也是這樣,但為了散心還是多少交了幾個友人。但是,這傢伙身邊沒有這種人吧。
因為與我不同,對於連細部都能夠做到完美的這個傢伙來說,那種東西沒有必要。
“那個,兩儀。你,有友人嗎?”
我不去看少女的臉,背對著床問道。兩儀稍稍考慮了一下,回答道有。
“哎,有的嗎?你?有友人?”
與驚訝的我相反,兩儀冷靜地點了點頭。
“那麼我就直說吧。在失意的時候呢,即使毫無意義也不妨試試去找他們。那樣應該就會變得輕鬆起來。我在煩惱的時候,只要和別人說說無聊的話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