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的幾場大雪,帶給整個大明北方一點希望,一點歡喜,但沒有給巨大輝煌的皇城裡的人們帶來什麼,整個大明帝國的心臟——皇宮,氣氛是壓抑的,還有明顯的哀傷。後宮妃嬪一個個都失去往日的顏色笑容,躲在人前背後偷偷流淚,所有的太監宮娥大氣不敢出,走路都要放輕腳步。
一大早,一行行端著御醫開出的林林總總藥方熬製的藥湯,小跑著流水一樣送進皇上的寢宮,但不久就都被皇帝揮退了出去。
現在,大明的主心骨,那個名義上的皇帝,那個工程師級別的木匠病體越發沉重,已經到了藥石不起的地步。
“皇上啊,您可不能這樣啊,如果老是這樣,萬一龍體有個好歹,可讓老奴怎麼辦啊——”一陣嚎啕,在跪在病龍床前肥胖的老太監嘴裡發出,那不是裝裝樣子,那是發自肺腑的哀嚎痛哭。
“大伴起來吧,別太過傷心,還是保重下自己的身子骨吧。”躺在病榻上的天啟皇帝,有氣無力的對跪在地上的魏忠賢道。
“老奴不看您喝過藥,我是絕對不起來的。”魏忠賢哭泣著堅持,病床上的那個形容枯槁的天啟皇帝,是他的天,是他的地,是他的一切,一旦天啟駕崩,那自己將是萬人唾棄的下場,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天啟有個好歹。
“皇上,喝點藥吧,這裡裡外外所有的人,都指望著您呢”斜倚在床頭,端著一小碗湯藥的張皇后,暗暗垂淚勸解著道。
“愛妃不必難過,朕的身子什麼樣,朕自己知道,再喝這勞什子東西也是沒用的。”天啟看向自己的皇后,輕輕的搖搖頭,給她一個艱難的微笑,眼睛裡滿是溫柔。
“陛下——”聞聽天啟這麼說,張皇后淚珠不由斷線珍珠般滾落下來,醫生不醫治求死的人,從天啟的眼睛裡,已經沒了求生的慾望,那還怎麼醫治?
想想天啟走後自己的處境,更加傷心,不由得伏在床頭抽噎哭泣。
天啟在錦被裡伸出乾枯的手,愛憐的撫摸著自己恩愛的髮妻,安慰道:“不打緊的,不打緊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這時候,站在天啟床尾的一個宮裝婦人面色冷厲的道:“就知道哭,難道哭就能治好了皇帝的病?還是服侍皇上吃藥要緊。”
這個敢於當著皇上面呵斥皇后的,便是皇上朱由校的乳母選侍客氏。
客氏與魏忠賢內外勾連,控制天啟,把持朝政,便連皇后也不放在眼裡,若不是天啟及其寵愛張皇后,並且張皇后剛毅有賢名,讓魏忠賢和客氏多有顧忌,說不得早就死在了他二人手中了。
“聖人,不要難為皇后了。”天啟皺皺眉有點不耐煩的小聲迴護道。
“我說說她也說不得嗎?”客氏聞聽天啟迴護皇后,內心妒意大起,當時厲聲抗說道:“身為一個皇后,既不能好好統領後宮,處處還要我一個婆子操心,還又,作為皇后,就連皇上的起居都不能照顧,才有今日龍體大病,這都是皇后無德所致,哼,這樣的皇后,我看廢了也罷。”
客氏與魏忠賢早就有廢皇后之意,也幾次陷害詬病,只是每次都有天啟呵護才使得皇后平安,這時候,在天啟病重床前再次提及,可見二人囂張到了什麼地步。
張皇后豁然起身,就要與客氏爭辯,但看看瘦弱煩悶的天啟,張張嘴嚥下了想說的話,只是冷哼一聲就不再做聲。
天啟看看又要爭吵的三人,心中不覺煩悶,手心手背都是肉,說誰也不是,於是長嘆一聲,有氣無力的道:“朕乏了,想歇歇,你們下去吧。”
皇上發話,即便是跋扈如魏忠賢客氏等也不敢違拗,魏忠賢從地上爬起來,抽抽搭搭的往外走,客氏冷著臉哼了一聲,一甩袖子大步走出。張皇后站起來,輕輕的給天啟掖了被角,戀戀不捨的就要告退,天啟在被子裡伸出手,一把拉住張皇后的手,愛憐的看了再看那張已經明顯消瘦的臉,不由長嘆一聲,“愛妃且留下陪朕坐坐。”
張皇后長嘆一聲,便坐在了床頭,看著天啟,淚珠再次落下。
天啟看著心酸,也不由自主的陪著落淚,恩愛夫妻,即將永訣,留下一個無依無靠的妻子,在這樣的情形下怎麼放心?為了妻子日後,看來自己真的要做個決斷啦。
夫妻正默默垂淚,突然寢宮外有小太監做賊般悄悄溜進來,跪在天啟床前,小聲稟報道:“啟稟皇上娘娘,信王多日前幾次求見皇上問安,都被魏大伴擋著,眼下又遞了手本求見問安,皇上娘娘,是否見上一見?”
客氏與魏忠賢為了固寵,嚴格控制天啟與外人接觸的機會,尤其對這個一直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