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文士裝束,雪白的一襲儒衫,著背影便見飄逸灑脫,超拔不凡,江風過處,衣袂輕飄,益似神仙中人。
只見他杯兒舉起,舉杯那雙手,手指修長,根根似玉,只聽他又自作脆朗輕吟:“歸江湖,得聖人之清,犯徐軒晃,天下就如焉。”
“誠然,”溫飛卿突然開口說道:“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
那白衣文土倏揚輕咦道:“那位同好至此……”
一邊說話一邊轉過頭來。
第四十四章 巧相逢
那白衣文土這一轉身,看得李存孝為之一怔,溫飛卿兩眼猛睜,輕輕嘆息出聲:“好俊逸的人品……”
果然,這白衣文土長眉民目,唇紅齒白,風神秀絕,俊逸絕倫,李存孝已是世間罕見的美男子,這白衣文土居然還較李存孝勝似三分。
不過這白衣文土人嫌得文弱了些,較之李存孝那種幹昂的七尺鬚眉氣概卻差些。
李存孝跟溫飛卿這裡一個出神,一個讚歎,白衣文士那裡也直了眼。只聽他啼啼說道:
“虛渡甘年,不料今日在這“富春江”畔“子陵釣臺”之上,得通神仙中人,豈真名江有知,傳我痴狂乎?”
溫飛卿淺淺一笑道:“閣下過獎了。”
那白衣文士如大夢初醒,忙拱起雙手,道:“容區區請教,二位是……”
李存孝定一定神,低低說道:“姑娘,此人好生面善。”
溫飛卿道:“人家跟咱們說話了……”
話聲微頓,望著那白衣文士含笑說道:“我姓溫,我這位友人姓李,我二人結伴遊富春經過此處……”
那白衣文士“哦”地一聲道:“果然是山水同好,二位結伴同遊,我卻形隻影單,正感枯寂愁苦,對酒無聊,二位如不嫌棄,請來共飲一杯如何?”
溫飛卿道:“萍水相逢,怎好打擾?”
那白衣文士道:“得能相逢便是緣,二位非世俗中人,區區也不願亡自菲薄,在這子陵釣臺上三兩同好把盞小酌,共賞山水正是人生快意之事,二位如不嫌棄,請勿推卻。”
溫飛卿轉臉望向李存孝。
李存孝道:“姑娘,我說過……”
溫飛卿道:“我知道了,還是那句老話……”
轉過臉去含笑說道:“恭敬不如從命,我兩個叨擾了。”
白衣文士面泛喜然,連忙側身相讓。
溫飛卿一拉李存孝,欣然走了過去。
三個人席地坐下,白衣文土一指面前壺、杯、菜,含笑說道:“酒只一壺,菜只幾味,杯兒更只一隻,以此邀客,未免太不成敬意,還請二位念我一片誠懇,別見怪……”
“好說,”溫飛卿道:“不投緣,整桌酒席索然無味;投緣,水酒一杯世稱心快意,更何況這般對飲別具情趣。”
“好說,”白衣文士手兒輕拍,笑道:“溫姑娘紅粉翹楚,女中丈夫,人生難得幾回見,該浮一大白。”
舉杯一仰而幹,然後拿衣袖擦擦杯兒滿斟一杯遞向溫飛卿道:“我先乾為敬,溫姑娘也請盡飲這一杯。”
溫飛卿稱謝接過,毫不猶豫一仰而幹,然後,她自袖底取出她那方羅帕輕擦杯兒,斟了一杯酒又遞向李存孝:“該你了,我代客勸飲,不許剩點滴。”
白衣文土目中異采閃漾,深深地看了溫飛卿一眼。
李存孝笑笑,接過杯兒當真喝了點滴不剩,溫飛卿那香唇邊飛快掠過一絲笑意,李存孝正自舉杯仰乾沒看見,其實就是他看見了也不會在意。
各人幹了一杯,溫飛卿望著白衣文士道:“我兩個還沒請教“不敢,”白衣文上微一拱手道:“我姓谷,單名一個冷字。”
溫飛卿道:“原來是兄弟,恕我託個大。”
谷冷忙道:“好說,小弟也確實小兩歲,能有溫姑娘這麼一位姐姐,該是小弟幾生修來……”
轉望李存孝道:“李兄大號是……”
“不敢,”李存孝道:“兩字存孝。”
谷冷一拱手,道:“存孝兄。”
李存孝抱拳答了一禮,道:“不敢當。”
三個人兩男一女互道傾慕,暢言“富春”一景色,談得十分投機。谷冷雖然是個文弱讀書人,可是生性卻十分豪爽,言談舉止間偶而還露點讀書人特有的狂態。
談著談著只聽谷冷說道:“小弟是往‘金華’途中,到此卻流漣不忍去,不知存孝兄跟溫姐姐是逆江而上,還是順流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