腔裡一直充斥著濃濃的血腥味,有人終於忍不住趴在地上哇哇的吐了起來,一旦有人開了這個頭,士兵們一個跟著一個嘔吐起來。
“發現個活的,教習快來看!”
李信快步過去,能活下來的都不容易,希望他受傷不重,能挺得住。剛走幾步,就聽張石頭又是一陣驚呼。
“鄭將軍!怎麼是你?”
李信納悶,鄭將軍?哪個鄭將軍,兩步並作三步來到張石頭身前,只見他扶著一人,一張血汙變形的臉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慘白,這不是五軍營的鄭西堯嗎!他,他怎麼在這裡?又是如何被全殲了?發現鄭西堯是李信萬萬沒想到的,他的大腦在瞬間好像短路了,被各種訊息和猜測攪得心神不寧。
“快拿水來!”
鄭西堯眼皮半開被張石頭架在身上,可身體卻像沒骨頭一樣耷拉著,人到了這種地步最缺的就是水。李信接過士兵遞上來的睡袋,對著幹裂的嘴唇灑了一些,鄭西堯立即有了反應,伸出舌頭貪婪的tian著。於是李信將水嘴放在他嘴邊,抬起水袋試探性的往他嘴裡關了幾下,結果還是倒多了,把鄭西堯嗆得直咳嗽。
不過,這一下子倒好像把鄭西堯嗆活了,耷拉的眼皮完全睜開,一雙眼珠似乎也恢復了神采,盯著李信看了好半天,才看清楚是誰救了他。
“李,李教習如何是你?”
在鄭西堯的記憶裡,李信是去城南的方向接應物資貨物,他是往北,兩個人南轅北轍,理論上根本不可能碰面。想到此處,鄭西堯一陣黯然,“莫非這是陰間?難道,你也……”
李信看到鄭西堯醒了,頭腦也還清醒,大致為他檢查了一下,雖然一身血汙,竟奇蹟般的沒有致命傷,甚至連大點的傷口都沒有,看來應是累的脫了力。
“這哪裡是什麼陰間,分明是人間,鄭將軍你大難不死啊!”
張石頭在旁邊搭腔。
李信見他沒有大礙,便放下心來。鄭西堯兀自不信。
“莫要誆我,你去了南邊,如何能出現在這裡?”
“一言難盡……”
李信長嘆一聲,簡明扼要的講述了一下此前的情況,然後又問道:
“鄭將軍可是遇到了韃子騎兵?”
一戰全軍覆沒,這段回憶顯然對鄭西堯是痛苦之極的,他閉上眼睛,緩緩的回憶著。
原來,鄭西堯一路北上之初的確發現一股韃子騎兵在跟蹤他們。但約莫跟了多半個時辰便不見了,他正準備回頭去看看情況,卻有另一股騎兵由後方殺到,頓時被殺了個措手不及,一路打一路跑,到了這豬籠河邊終於精疲力竭,倒地不支。
李信也是一陣黯然,幾百個大好兒郎,一天前還生龍活虎的,此刻卻已經成了滿地殘肢斷臂。他知道,別看鄭西堯說的簡單,這一路跑一路打,定然是極為慘烈的。一個念頭在李信腦中騰起,於是問道:
“可看清那些韃子騎兵是哪一旗的?鑲黃旗?”
“不像,瞅著是鑲白旗的……”
原本只是猜測,經鄭西堯口中證實以後,李信這才確定應是多爾袞來了。多爾袞是鑲白旗旗主,鑲白旗的甲兵就相當於他自家的子弟兵,無關緊要的小仗不會輕易派出來的,一旦出來只能說明一個問題,他準備南下了!看來虎大威所言果真不假。高陽城準備好了嗎?能擋住清軍大舉進攻嗎?他不會做僥倖之想,孫承宗在明廷影響力超凡,俘虜或是殺死他,對明廷的打擊都是極為嚴重的,多爾袞不可能放棄這種機會,天將放亮時,李信終於帶著車隊返回高陽城,這個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務總算有驚無險的完成了。全城上下一片歡聲雷動,不論是孫承宗、魯之藩、亦或是周瑾都不禁喜笑顏開。待聽到鄭西堯部人馬全軍覆沒,又不由得陷入了沉思當中。
但無論如何,此番出城的最初目的達到了,高陽城有了指望。魯之藩拉著李信的手格外激動。
“教習辛苦了,城中已經為你擺好了慶功宴,走,喝他個一醉方休去……”
對於李信能夠成功突破韃子的圍堵返回高陽城,周瑾之前是持懷疑態度的,一是懷疑此人能不能半路逃走,二是覺得他沒有這個能力。如今人貨平安歸來,不由得刮目三分了。
遇到虎大威一事,李信並沒有告訴魯之藩也沒有透露給周瑾,這盆冷水還是晚些澆的好。但是,他私下裡找了孫承宗,將路上遇見虎大威,以及虎大威的警告前前後後都說了出來。
孫承宗捋著頜下花白的長髯久久不言,虎大威是軍中宿將,出於九邊之一的榆林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