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帶有一股幾乎是壓抑的逼人魅力。現在,三姐妹的腰身和胸脯開始同時豐滿起來。如果其中一個早晨害喜,另兩個人便開始嘔吐,她們的同時感應絲毫不差,很難說清是哪個肚子先動。她們的子宮也是一模一樣地隨著懷孕期的屆滿而鼓脹起來。無疑,這一切很可能都經過籌劃,有某些實物的幫助,例如墊子和填塞物以至迷幻藥;但是我有個不可動搖的看法,我認為上述分析未免太小看了存在於三姐妹之間的愛。我可以發誓,她們是如此衷心地希望跟姐妹一齊成為母親,一齊把未婚懷孕這一公開的羞恥,轉變成擁有夢寐以求的集體嬰兒這一私人的喜事,以致——一句話,其中兩姐妹跟著真妊娠的姐妹一齊有了精神性假妊娠;她們行為的一致性,則表明某種心靈相通在起作用。
她們在同一間房睡覺。她們同時忍受同樣的渴望——杏仁蛋白軟糖、茉莉花瓣、松仁、煙土;她們的代謝率的改變也相似。她們的體重也開始一樣,並在同一時刻感到疲倦,每天早晨一齊醒來,恍若有人按鍾。她們感到相同的疼痛:在三個子宮裡,一個嬰兒及其兩個幻影同時踢腳和翻身,其精確度猶如訓練有素的歌舞團……受同樣的苦。我甚至要說,三姐妹完全取得了被視為來臨的孩子的共同母親的權利。我甚至不想猜測是誰,當其中一人分娩了,誰也沒看見是哪個的羊水破了,也沒看見是哪隻手從裡面把臥室的門鎖上。沒有任何外面的眼睛目擊三姐妹兩假一真分娩的過程;或其中一位從狹道似的雙腿間露出那個私生子時,另兩個空大肚如何也跟著洩氣;或何時一雙手抓起奧馬爾·海亞姆·沙克爾的足踝,將他倒轉提起來,然後猛拍他的屁股。
我們的主人公奧馬爾·海亞姆首先在那座龐大無比、房間多得無從計算的古宅吸了一口氣,睜開眼睛,倒轉著,透過敞開的視窗看見地平線上不可能存在的山脈的可怕峰頂。他三個母親中的一個——但是誰呢?——曾抓住他的足踝,把第一口呼吸擊入他的肺裡……接著,仍在凝望著倒轉的群峰的嬰兒,便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當哈什馬特·比比聽到鑰匙在房門轉動的聲音,便帶著食物、飲料、新被單、海綿、肥皂和毛巾,怯生生地走進房間裡。她發現三姐妹一起坐在她們父親死去時所躺的寬敞的床上,這是一張巨大的四柱床,周圍的護欄雕刻著幾條蛇,蛇身蜿蜒纏繞到床罩上錦織的伊甸園。三姐妹全都臉色羞紅,浮現只有一個母親才有的快樂。嬰兒被遞來遞去,吃完這個奶就吃另一個,六隻奶沒有一隻是乾的。
小奧馬爾·海亞姆逐漸意識到在他誕生前後,曾發生某些不合常規的事情。我們已知道“前”,至於“後”:
“我完全地,”大母親楚妮在他七歲生日時告訴他,“拒絕在你的耳邊低聲說出真主的名字。”
在他八歲生日時,中母親慕妮吐露:“絕對沒有給你剃頭。這麼黑的漂頭髮,沒有人在我眼皮底下剪這頭髮,絕沒有。”
在剛好一年後,他的小母親露出一臉嚴肅。“在任何情況下,”布妮宣佈,“我都不允許切除這包皮。哪有這樣的事?這可不是剝香蕉皮。”
奧馬爾·海亞姆·沙克爾進入一個沒有受惠於傷害身體、理髮或神的認可的生命。很多人會認為,這是一個殘疾人。
《羞恥》四:偷窺成癮
學校就是學校,大家都知道那裡發生什麼事。奧馬爾·海亞姆是個胖男孩,因此他得到胖男孩應得的東西:奚落、後頸被滴墨水、綽號、被打了幾次,沒什麼特別。當他的同學發現他們嘲弄他不尋常的出身而他並沒有發火的意思時,他們也就不去打擾他了,只滿足於偶爾在校園裡唱幾句打油詩。這正中他下懷。不知羞恥,習慣孤獨,他開始享受自己這種近於隱形的狀態。他從生活在學校邊緣的位置,在周圍同學的活動中獲得間接性的樂趣,默默地慶祝這個或那個操場皇帝的興衰,或某些特別令他倒胃的同班同學考試不及格:旁觀者的樂趣。
有一次,他碰巧站在多樹草地的一個有濃蔭的角落,看見兩個高年級學生在一株“森林的火焰”背後起勁地摟抱。瞧著他們的愛撫,他感到一種很怪異的溫暖的滿足,並決定尋求其他機會,沉溺於這種新的消遣。隨著他長大,以及獲准在外面逗留久些,他變得精於此道;鎮上也把各種秘密拱手獻給他無所不在的眼睛。透過效果不是很好的竹簾,他偷窺郵差易巴德勒與巴洛克寡婦在幹成雙的好事,以及與寡婦的摯友齊娜特·卡布利。所以,那個臭名遠播的場合,也即郵差、皮革製品商和嘰裡呱啦的比拉勒在一個峽谷以利刃互相攻擊,最後三人全都死翹翹這件事,對奧馬爾·海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