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紅,是她這輩子最大的笑話。明明從心底裡不希望他將自己當成李惜的替身,卻在每一次梳妝時用最長的時間描繪這一點,是希望他將對李惜的愛轉移到自己身上的自作聰明啊。
他受傷了,但是她也知道,他一定不會死。嬌顏巧笑,震懾天地的動人,他是那個能顛覆天下的人,只是,不會是為她,他應該始終是愛著李惜的吧,用生命換來他銘記一生,那現在,她能不能也讓他記住。
王府暗衛沒道理地睨到,但是誰現在又會在乎這些,暗處的刺客傾巢而出,人群逃散,都不想被捲入殺戮地狂奔而去,滿地落花成泥。七月夜風,瞬地冷冽,滿樹紅粉被強迫撕扯,桃花落,閒池閣,山盟雖在,錦衣難託。
端木淵依著一棵桃樹脫力地坐下,眉目緊皺,氣息微亂,他很清楚,他雖然中了毒,但還不致死,只是,真氣被封死,無法動用一分。溫柔的手撫上臉頰,帶著無限的眷戀。端木淵垂眸。看進女子清澈的眼瞳,他們身下有紅色蔓延,一部分是他的,更多的是她的。
“愛我嗎?”
端木淵抿唇,還是搖頭,無情也罷,人之將死,何必欺騙。
笑也無力,“我叫音若。”不是李惜,也不是李鶯鶯,想要以音若的身份被他記住。
“本王會記住。”
足夠了,雖然晚了點。傾一世之風華為一人而紅妝,通往地府的道路上,她也不會多做停留,奈何橋上她或許也能忍住不回頭,笑意凝固,連死都成絕美的畫卷。鴛鴦掛墜和水晶髮釵,縱使前一刻多受主人的喜愛,這一刻都碎裂不成形。
碧血染就桃花,繁花落,粉白掩蓋 嫣然,卻掩蓋不了塵埃落定,紅顏薄命的定局。端木淵嘆息,他能給音若的似乎只有這一聲惋惜的嘆,突然很想見她,淺笑安然的那個她,想要她在身邊燃起莫邪,想要聽她唱完那首歌,刀劍喑啞。桃花凋零。
端木淵默然的看著眼前交戰的兩撥人,淵王府的暗衛和天下樓的暗鬼,都是忠心為主的衛士,都是驍勇善戰的勇者,為了別人而努力奮鬥,前仆後繼地去死,至少還能夠定義為犧牲。端木澤多此一舉,枉送了如此多的人命,為的到底是什麼。
“王爺。”鶴羽自暗巷歸來單膝跪立在端木淵身前,灰衣染上血跡,手臂上有意外的血口。
“你主子呢?”盯著鶴羽身後的玄衣女子,端木淵溫度驟降地動怒。沒來由地恐慌,她不在他能保護的範圍內,飛天不在她身邊,孟蓮現在的狀態根本無法保護她,端木澤能派人刺殺自己,或許也會派人刺殺她。
飛天不爽地看一眼端木淵,招呼也不打地轉頭就閃,他死了也活該。天下樓的暗鬼,她怎麼可能不認識,啃著鶴羽一掌震碎一人的心脈,她不能無情地當沒看見,可是劍在手上時,她選擇了觀望的態度。那群暗鬼裡,有曾與她一切執行人物的,也有私下有些交情的,還有一人是從藥王谷到長安一路守護她們的總堂死士。只是,她現在已經不再是天下樓的飛天,她是主子的飛天,她的劍只為守護她一人而斬殺生命。她的年紀,早過了能夠義氣的年少輕狂,她就只能看,收了劍,站在半明半暗的巷口,看鶴羽一對時四搏殺,或許她現在更應該幫鶴羽,但是看著那張面癱臉,她就沒什麼興致地看戲。
“鶴羽,找她。”氣血混亂的翻騰,端木淵脫力地跌回,剛止住血的傷口再次迸裂。鶴羽眼中閃過一絲憂色,卻又迅速閃身,不是不奇怪,他家王爺曾幾何時如此緊張一個人。
狂躁的情緒無法鎮住,他害怕,這一刻,他真的感覺害怕,喉間翻湧出鐵鏽味,漫過味蕾,衝破牙關,溢位嘴角,毒藥幾乎已經壓制了他所以的行動力,身體無法硬撐地癱倒,為何是這種時候,比他當初聽見李惜已死的訊息時還要無力。即使他現在不裝,也足夠讓端木澤放在暗處的人添油加醋地回報一個他如何命不久矣的訊息,可是,他現在只想見她,想看著安然無恙的她,安然地凝固屬於他的年華。
103 要你死
如果有人想我死的,我又能如何,從閻火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的生命就成了別人議價的商品,自從知道端木澤想我死那一刻,我就從沒想過,他會先不了手的沉默。從前和現在有什麼區別,不過是從前買我命的是銀子,現如今是以命換命,從前要我命的是個女人,現在要我命的是大景的太子,可是與我,真的沒有什麼分別,我安度我的每一日,從醒來就在等待隨時可能發生的暗殺,隔著一層肚皮,隔著血肉經脈,我縱有天大的本領,也是一樣,看不透人心的。不是不害怕,只是經歷過一次死亡,我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