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日光碉堡的第四個月,盛夏已過,進入初冬。
“每次看到有人拿著本子盯著我看,像觀察珍奇異獸那樣猛作筆記,我就想一槍打爆他的頭。”
籠中困獸一般焦躁,維拉不只一次這樣對狄倫埋怨,在兩人躲在屋頂偷閒時,或在成功脫逃到城裡巷弄間並肩穿梭之時。
“能夠理解,”狄倫總輕描淡寫笑笑瞅她一眼,回道:“我家老頭們也是這樣盯我的。”
維拉被禁錮在此處,時間卻依舊在推移,就在今日,她接受了第四次蝴蝶之潮。
這次,僅僅是因為藥物短缺遲了三日注射,維拉就感受到毀天滅地的斷藥症狀,趴在浴室裡嘔吐多次,不斷抽搐,狼狽難受暴躁至極,不準人接近她,還怎麼樣都不肯離開浴室。
那是第一次,看見自己被捲起的袖管,看見熟悉的針管、熟悉的明黃液體,看見點點滴滴液體流入血管時,她感到如釋負重。
維拉悲哀想著,同樣為夢師護衛的夏佐知道這情況,一定會憐憫她的吧?說不定還會寫信給亞柏,一同替她想辦法。
會不會下次兩人見面,夏佐就原諒她了呢?
被埃迪抱回房間的路上,維拉將臉埋在他頸間,滿腦子都在想那個如棘少年,想著夏佐回到她身邊,對她伸出雙臂,再一次將她護到羽翼之下。
要是真的有那麼簡單就好了。
四個月來,連一封來自夏佐的信,維拉也沒收到過。
幾次的注射,讓維拉與日光護衛們終於理解,她會在注射後虛弱失去行走能力,不是因為劑量,而是因為體質。
維拉就是那對蝴蝶之潮反應劇烈的悲慘體質。
從此,輪椅與護衛臂灣成了維拉必須配備,月月都會使用,承載著她在碉堡中穿梭,或者走出戶外,去曬曬外頭的日光,不然她就無法動彈。
明明曾經無所畏懼活蹦亂跳,如今卻落入這樣境地。
維拉其實痛恨這樣的自己,多次因為不要坐輪椅、不要人抱,而對護衛們大聲咆嘯,亂扔東西,不讓人碰,硬要自己攀著傢俱爬起,然後再摔倒,悲慘的流了一地眼淚。
痛恨這樣的自己,可是偏偏又渴望有人可以依靠。
所以當埃迪或狄倫在維拉身邊蹲下時,她才會總哭得不知如何是好。
打針後的幾天,她總心情惡劣精神委靡,這次也不例外。
整天裡,維拉只願在床上昏睡,就連一向很好的胃口也消失了,就像廢人。第二天當狄倫端著盤子在她床邊坐下,試圖威脅她吃飯時,科爾文來了。
科爾文帶來了幾張入場卷──歌劇的入場卷。
就跟派克那些幹部一樣,科爾文是常常不再日光碉堡、到處逡巡的忙人,可是時常一回來,就帶著讓維拉驚喜的紀念品與小東西,像這次就是。
不像夢師的那些浮華玩具,那入場卷很特別。
“這是什麼?愛情喜劇?”
一頭亂髮滿臉憔悴的維拉,離奇亮起了雙眼,接過科爾文手中的劇情簡介翻動,指腹滑過那些閃亮的紙面飾邊,閱讀上面字句與對白。
看見自家主子忽然迴光返照般,一改可憐兮兮病態模樣,護衛都傻了眼,
“好像很有意思,我沒看過歌劇。”幾乎是期待的,維拉這樣說道。
從前的殘耳時期,維拉也只在歌劇散場時,與班傑明一起去偷竊貴婦人們首飾而已。
歌劇演出之時,往往是名貴群聚、下手行竊的最好時機。
煤氣燈豪氣的被全數點亮,附近區域亮的有如逢年過節,馬車輛輛駛過,在歌劇院門口停下。而當散場人群湧出,總有如眼花撩亂珍品遊行,隨便一撞,都是大豐收。
維拉還記得等在外頭時,所聽見的那些不可思議唱腔,她也還記得,自己蹲在陰暗角落等待散場時,那種豔慕的感受。
於是隔日,即使是坐在輪椅上,維拉依舊準時盛裝赴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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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維拉穿上髮捲幫當年贈她的漆黑優美禮服,披上泰比莎私下贈她的大裘,甚至特意請人上了淡妝,掩蓋死人臉色,才帶著雀躍的心前往歌劇院。
其實她本來打算穿凜凜的軍禮服,從前狄倫在交流宴穿的那種女式版,很早就想試試看了,雖不能穿高階軍官的官方雙色禮服,但也華麗有餘。
可是科爾文卻溫溫說服了她。
“你可以一天不當軍人,不拿槍,今天,嘗試當一個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