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幼保育海瀾的傅姆從旁見了,忙喚人來收拾侍候,一面怒地斥責那小婢。
小婢捱了責罵,好一陣子才跪在堂前哭哭啼啼將話說全了:“大凶了!天火劈了王府門前一隻麒麟的腦袋……僕子們都說麒麟便是龍子,這是——”
不待她話完,那傅姆已一嘴巴將她打在地上,拎了耳朵往外推,嘴裡罵得兇惡惱恨。
海瀾六神無主地倚著坐床,忽然便驚呼起來:“驕驕呢?乳孃!乳孃把小郡主抱過來!”
左右侍婢應聲慌忙便往裡走,才拂簾便怔怔地呆住了。
海瀾心焦如焚,正待要催,一望之下,猶不得也是一怔。只見一名男子抱了驕驕在肩頭,竟是白崇儉。那乳孃只能不知所措地跟著。驕驕也沒哭,只是小臉繃得緊緊得,櫻桃小口也緊抿著,顯然有些受驚。
“快跟我走。”白崇儉一手抱著驕驕,另一手就來拉海瀾。
海瀾眸光一顫,下意識已問出口來:“四郎……他怎麼了?”
白崇儉不答,只是拖著她疾走。
海瀾卻忽然激烈起來。“把女兒還我!”她奮力掙開白崇儉,反搶著去抱驕驕。
“好,你不走。”白崇儉他眼底竟現出惡狠狠的怒意來,一把鉗住海瀾皓腕,斥道:“你要死在這裡。郡主呢?你肚子裡那個呢?跟著你一起死?”
海瀾一驚,不由自主縮了一縮。“你……你從何知道……”她深吸兩口氣,強自穩了問心神,勉力鎮定。
白崇儉冷哼一聲,也不應話,又拉過她便走。
海瀾還想強掙,忽然,卻聽見女兒細細喚了一聲“阿孃……”她雙手抱著女兒窄圓的小肩膀,猛一震,淚已泉湧。
“娘子與小貴主快走罷!快走罷!”傅姆與乳孃已哭作一團。那傅姆將年輕的乳孃也推過去,泣道:“將軍將她也帶去罷。娘子身上不便,與小貴主兩個都需要照應。要死,老身一人死在這兒便足夠。”言罷,她反身已一頭碰在壁上,當場血濺。
“姆姆!”眼見自幼相伴的傅姆當場慘死,海瀾再抑不住悲聲,哭喊起來。
白崇儉顧不得哄慰她,只強拖著她和驕驕就走,然而,尚未穿過庭院,在花間青石徑上便停了下來。
白崇儉側耳屏息一瞬,眉已皺作了結,“走不了了。先找地方躲。”他迅速搜尋著合適的藏身之所,掃視之下,忽然,一把扯了那乳孃的半臂衫子,撕成條。乳孃嚇得就要大呼,給他惡狠狠瞪了一眼,倒嘴邊的驚聲也生生嚥了回去。
海瀾心中一片混亂,思緒尚未明晰,已被白崇儉用撕下的布條捂住了鼻子。“你……你做什麼……?”她見他又去蒙女兒,慌得緊緊拽住他。
“用這個吸氣。抓著塘壁上的石塊扶穩了。我不拉你們別上來。”白崇儉掏出兩根竹管塞給海瀾和驕驕,不容海瀾多問,將驕驕往她懷裡一塞,便將母女二人揉做一團推進王府花園的荷塘中去。
他聽得亂聲愈來愈近,忙如法將乳孃也塞進水裡,轉身往回飛奔,才返回堂屋內站定,已聽見屋外有人聲響起。
“你動作倒是很快。”
白崇儉回身見白弈與傅朝雲兩人已到了面前,外間衛軍們搜查時的吵嚷聲清晰可聞。他看了一眼地上那傅姆染血的屍身,埋低了頭,低聲道:“我來時已是這樣了。”他悄悄抬眼瞥了瞥白弈,正對上白弈打量他的目光。白弈目光十分平靜,並不見半點懷疑或是責怪之色。崇儉反而心猛沉了一下,知道不能再避開了,便抬起頭來,道:“我……是。我本是想偷偷將王妃帶走的。堂兄你罰我好了。” 說完,他又扭過頭去,那模樣看來,十分像個負氣的孩子。
“怕什麼,慢慢找,總能夠找回來的。”白弈淺淺一笑。他盯著那死去的傅姆看了一會兒,便開始在堂上緩緩踱步,視線遊移,將堂內器物一樣一樣打量,但並非審度檢視,反而似在等著什麼。
崇儉聽著自己的心跳一聲重過一聲,幾乎便要壓不住了,終於,見個將官跑上堂來,對白弈拜道:“報將軍,裡外都徹查過了,財、物、僕、婢、工、役具已清點,未見王妃、郡主與乳孃。”
白弈問:“已向韓大常侍報過了麼?”
那將官道:“已報過了。大常侍傳話,等將軍的奏表加印,好回奏陛下。”
白弈點頭道:“你記下罷。王妃胡氏與郡主在逃,請聖意決斷。”
話音未落,白崇儉只覺心血剎那翻湧,“啊”的忍不住撥出聲來:“堂兄……”他邁上前一步,望著白弈,喉結滾動,又忽然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