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綴了長四五寸的流蘇,走起來,搖搖曳曳!
這種打扮,怕是隻在戲臺上才有,即使大學裡週六開舞會,也不會有人這麼穿;但張愛玲就這樣昂然於校園,惹得女生們驚問:“她是誰?是新來的插班生麼?”
張愛玲有奇思,在香港買的廣東土布,是玫瑰紅的底、淡紅大花、嫩黃綠葉,這花色即使在鄉下也只有嬰兒才穿,她後來卻做了衣服,“彷彿穿了博物館的名畫到處走”,完全不顧別人的感觀。
還有一次,她穿著前清樣式的繡花襖褲,大搖大擺,去參加同學之兄的喜宴,滿座皆為之驚倒!
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好。在港大被富家同學壓制了三年,她現在需要有自信!
她在聖約翰只念了兩個月,就決意輟學了。弟弟從炎櫻那裡得到訊息,特地到姑姑家去問她。
愛玲一開始只是說,聖約翰沒有幾個好教授,引不起她的上學興趣,想讀的課目又都沒有開,“還不如到圖書館借幾本書回家自己讀”。
談到後來,她還是兜出了問題的實質——缺錢!
張愛玲想自己去賺錢。
弟弟建議:“你可以去找個教書的工作。”
愛玲搖頭:“不可能。”
“你英文、國文都好,怎麼不可能呢?”
愛玲說,教書不僅要求文化程度,還要會表達,“這事我做不來”。性格內向的她,懼於和嘰嘰喳喳的中學生打交道。
那麼去報館做編輯如何?。 最好的txt下載網
她用英文小試鋒芒(4)
愛玲說:“我替報館寫稿就好。這陣子我寫稿也賺了些稿費。”
這話又緣何而來?
原來,她回到上海不久,就開始給英文的《泰晤士報》(The Times)寫了一些影評和劇評。
她已經在試探能否賣文為生了,選擇的這個突破口,是厚積薄發。
在學生時代,張愛玲最大的愛好,還不是讀小說,而是看電影——上海的電影市場,彼時乃東方之最,連日本的時髦闊人,都要坐飛機週末來上海看好萊塢新片。她在家訂閱的雜誌,也以電影雜誌居多。
這樣看來,張愛玲這個人,也是時代的產物。嘉寶、克勞馥、蓋博、鄧波兒、費雯?麗的片子,她每部必看。中國演員中,她喜歡阮玲玉、談瑛、陳燕燕、顧蘭君、上官雲珠、石揮、藍馬、趙丹,凡他們主演的,也是一部不漏。
她受父親影響,對傳統戲劇的興趣也始終很大,京劇、評劇、紹興戲,無一不好。在後來,她還看過越劇《借紅燈》,對劇名把玩了幾日,意猶未盡,索性借來作為自己一篇散文的題目,取名《借銀燈》。
上海成為“孤島”之後,外國電影片來源不暢,國產片膠片不足,電影隨之衰落,話劇趁勢崛起。張愛玲先後看過《雷雨》、《日出》、《大馬戲團》、《秋海棠》和《浮生六記》,感覺都非常好。這是當時上海市民在日偽治下最大的文藝樂趣,張愛玲也並未在潮流之外。
在英文報上發表了一些劇評後,就有英文雜誌來向她約稿了。
以英文寫作、以影劇評論作為突破——張愛玲的賣文之路,就這樣走出了成功的一步。
她選擇賣文為生這條路,是對的。以她的內向羞怯性格,做職員、做教師,恐怕都應付不來。
直到晚年,她也無法適應稍微複雜一點的環境。而在傳媒發達條件下的寫作,恰恰無須與人周旋,一個人可以清靜。
現在,她出手的這個時機,也很湊巧。
到1942年,上海淪陷已近5年,文藝刊物上早已不見巴金、茅盾、老舍的大名,就連報紙上連載的張恨水小說,也銷聲匿跡。文化人絕大多數都愛惜羽毛、鄙棄敵偽,他們或是撤離,或是擱筆,或是被*,留出了一大片空白。
正如柯靈先生後來所說:“我扳著指頭算來算去,偌大的文壇,哪個階段都安放不下一個張愛玲,上海淪陷,才給了她機會。……山高皇帝遠,這就給張愛玲提供了大顯身手的舞臺。”見《遙寄張愛玲》。
柯靈這段話,還另有文化傳承上的一層意思,不大為人注意。那就是“大腕不走,新手難出”——張愛玲恰在這個空檔冒了出來。
發現文壇出了個新手,率先主動向她約稿的,是英文月刊《二十世紀》(The Twentieth Century)。
這個刊物的主編克勞斯?梅涅特,是德國人,閱歷複雜。他曾獲柏林大學的博士文憑,在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