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沈大善人對孫兒的進步神速歡喜非常,這一次終於同意沈慈跟大掌櫃的出來辦藥材。
沈慈第一次出遠門,少了許多長輩的約束,自然格外歡快。大地方兒實在比小城繁華許多,又有許多新奇的東西,沈慈看看這個也好,摸摸那個也妙,跑前跑後地轉兒。隨侍在後的小廝不多時就跟他轉得頭昏眼花氣喘吁吁,一連聲地叫,少爺少爺,歇會兒吧。沈慈充耳不聞,滿腦都在想買什麼給歸晴好。這些年,歸晴名義上還在珍晴房裡,其實都陪在他身邊。還記得出門前,歸晴一邊仔細給他收拾東西,一邊囑咐他路上小心。一想起歸晴的笑,沈慈心裡就暖暖的。
就在這時,喧囂的集市中傳來一陣叫罵。沈慈微皺了皺眉,抬頭看見前方有些騷動。隨著叫罵聲越來越近,突然跑出一個女花子,後頭緊追著一個胖碩男人。女花子一邊跑一邊死命地往嘴裡塞饅頭,所到之處,人們紛紛掩住口鼻躲瘟疫一樣讓得老遠。不多時,男人追上了女花子,一把揪住後領劈頭蓋臉的撒拳蹬腿。女花子不哭反笑,拳頭捱得越重笑得聲音越大。眾人站了一圈全是看熱鬧。
二十四沈慈看她眼神昏亂,表情呆滯,便知八成是個瘋子。眼見得男人越打越來勁兒,便動了惻隱之心,上前一把截住男人又待揮下的拳頭道,她不過拿了你幾個饅頭,你看她瘦得皮包骨頭,年紀也有一把,便當知她實在是餓得熬不過了,遭了你許多拳腳難道還抵不過麼?你也須得饒人處且饒人才是。
男人初見有人攔阻很是窩火,回頭見沈慈通身氣派,立時換了張臉,陪笑道,這位少爺不知,這瘋婆子在這裡混吃混喝好一段日子了。起先也舍給她的,可她天天來,前兒仗著瘋勁兒撞得我婆娘一記好跤,腰都跌傷了。我這才怒了來追她。她一路東跑西竄比猴兒還精怪,真不知是真瘋還是假瘋。
沈慈低頭看看蜷縮在地上的瘋婆子,心裡著實不忍。從小,他就經常看到祖父賙濟窮人乞丐,於是想也不想,便掏出一錠銀子扔到男人懷裡道,這些銀子,就當我替她付這些日子吃你的饅頭和你老婆買藥的錢,夠不夠?
男人兩眼放光地把錢子揣進懷裡,連聲說夠,滿心歡喜地走了。沒有熱鬧可看,人群也漸漸散了。瘋婆子卻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沈慈遲疑地翻過一看,臉上已然發青。
小廝吃了一嚇,急道,小少爺,她不是死了吧!
沈慈慌忙診脈。不一會兒,吁了一口氣道,沒事兒,只不過一時背過氣去了,大概是剛剛跑得太急又吃了幾計老拳的緣故。不過她身子差得很,要是放著不管,恐怕真就這樣死了也不一定。
小廝一下子就明白了沈慈的心思,有些嫌惡道,少爺,你不是要把這瘋婆子帶上吧?
沈慈瞪了他一眼,知道小廝嫌瘋婆子一身酸臭。有道是君子不強人所難,便自己把人背上。小廝慌了手腳,連連告饒,沈慈只是不聽,一路奔回暫住的小宅。
大掌櫃恰巧辦完事兒也剛回來,一看沈慈親自揹人,氣得把小廝罵得狗血噴頭。在這工夫裡,沈慈自己打了水來給瘋婆子洗手臉。大掌櫃本還要罵,一看沈慈又忙開了,再也顧不得教訓小廝,連忙上來搶過帕子道,小少爺值得您親自動手,越發把下人們寵到天上去了。回頭喝斥小廝道,還傻愣著幹什麼,皮癢了?
小廝挎著臉趕緊接過帕子,給瘋婆子手臉擦得乾乾淨淨。原來她五官很是端正,不難想象年輕時該是個美人。只剩手背上一塊黃豆大小的汙泥始終擦不掉,再一看,是顆痣。
沈慈正看著,忽然聽見大掌櫃咦了一聲。轉頭一看,大掌櫃正疑惑不定地細細打量瘋婆子,便笑問,先生在看什麼,這婦人臉上有什麼稀罕麼?
大掌櫃陪笑兩聲,道,哪裡,只是看她竟有些眼熟。
哦?先生認得她是誰?
大掌櫃看了半天,終於想出是誰,拍腿道,這不是秋痕嗎!
秋痕是誰?
秋痕是當年夫人房裡的大丫環。夫人生過您父親後,突然得了重病,秋痕時常來鋪上取藥,後來突然就不來了。沒幾天就聽說夫人已經病故,只不知道秋痕是何時不見的。大掌櫃越看越像,點頭道,錯不了。雖然這麼多年了,模樣底子還在。您瞧她手背的那顆痣。想不到她竟淪落至此。
沈慈嘆道,原來還是個故人。就是看在我死去多年的親奶奶份兒上,也不能不管了。
歸晴以為沈慈會帶回什麼新鮮玩意兒給她,不想卻帶回一個大活人丟給她照應。要能明白事理還好,偏偏是個瘋子。到沈府還不滿兩個時辰,已經發作三四回。一旦發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