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善人也漸漸正視起這個小姨子。
到沈夫人懷孕滿六月,胎保得十分穩了,長生湯的藥材也所剩無幾,沈大善人才出去辦藥。說每次辦藥總要兩三個月,一定能趕在孩子出世前回來。
本來楊文琴也以為沈夫人這一回必定能有一兒半女了,誰知偏偏出了意外。沈大善人走後兩個月,沈夫人做了一個噩夢,驚醒後便早產下一個男嬰。可這男嬰只細細哭了幾聲,挨不到三天就死了。
當時房裡只有沈夫人,楊文琴和秋痕三人。沈夫人抱起嬰兒逗弄,見他雙眼緊閉一動不動,還以為睡著了。漸漸看出臉色不對,伸手一探,才知斷氣了。沈夫人立時號淘大哭,秋痕也慌得魂不守舍。
楊文琴卻異常鎮靜,幾步上前一把捂住沈夫人的嘴道,姐姐,這回你可得聽我的了。
看著沈夫人臉白如紙地怔住,而後認命似地連連點頭,她心裡忽然有種復仇的快感。
楊文琴一面讓沈夫人裝作男嬰還活著,一面吩咐秋痕從青柳鎮上的穩婆入手,暗暗打聽誰家有新生嬰兒又不想要。不久,便找到一個合適的孩子。生孩子的,是個跟人偷情的寡婦,原指望靠孩子讓姦夫養一輩子,人財兩失不說,還多了一張要吃要喝的嘴。秋痕給了一筆銀子,她便歡天喜地的把孩子送了出去。
這一著李代桃僵行得神不知鬼不覺。
沈大善人回來後抱著兒子欣喜若狂,把新婦李玉嬌完全拋卻腦後,整天在沈夫人房中斯磨相伴。此後,沈夫人對楊文琴言聽計從。
那一日,楊文琴帶著秋痕陪沈夫人去寧國寺燒香。只為這一遭兒,又生事端。
三十七 三人上完香,正欲離開,忽然迎面走來一箇中年婦人。婦人和秋痕撞個正著,雙雙呀了一聲。秋痕急忙低頭已來不及。婦人一雙眼珠子骨碌碌轉了一圈兒,最後落在沈夫人身上。楊文琴看這情形,心知不好。
婦人滿臉堆笑道,喲,這不是沈府大奶奶麼。想不到今兒真讓我遇見貴人了。
沈夫人還不知惹上了麻煩,矜持地笑了笑。楊文琴一刻也不敢耽擱,拉上沈夫人便走。全不提防婦人橫插一腳,將去路堵住,呵呵笑道,什麼事兒走得這樣急?轉瞬,恍然大悟一般道,聽說,沈夫人前不久生了個兒子,這是急著回去看兒子吧?恭喜恭喜呀!
沈夫人再駑鈍,此時也猜出婦人就是那個寡婦,臉刷的一下死白。
楊文琴心知躲不過去,一把將婦人扯到角落,壓低聲音道,銀子你已經拿了,如今又想做甚?
寡婦撇嘴道,話不能這麼說。我原不曉得竟是沈大奶奶買我的兒子。能叫我兒子過上好日子,我這個做孃的當然高興。只不過,沈府的少爺不能這麼不值錢吧?
楊文琴只覺一陣熱血只往腦門湧,咬牙切齒地道,我不與你嚼舌頭。痛快地說,你要多少銀子。聽寡婦開完價,冷笑道,明天這時候,你到寧國寺後面的小樹林子等著。這回說清楚了的,咱們好好兒了結,再不能有下回。
寡婦笑沒了眼,彷彿銀子已在手裡,忙不迭地道,那自然。不過,可別想隨便找人打發我。看不見沈夫人來,我就直接找沈大善人去。
說罷,也不管楊文琴臉色難看,自顧扭著腰走遠了。
且不說沈夫人提心吊膽了一夜。第二天,只得硬著頭皮,和楊文琴主僕去寧國寺後的小樹林。寡婦早在那兒等著,一看她們來,笑著迎上。
沈夫人強壯起膽子,把銀子交到寡婦手上。寡婦卻忽然抓住她的手,兩眼放光地緊盯著白玉鳳戒道,好漂亮的戒指。抬頭笑道,值不少銀子吧?
沈夫人就像被毒蛇咬到一樣,猛然抽回手,牢牢捂住手上的白玉鳳戒。
楊文琴怒罵道,你也忒不知足了!既拿了銀子還不快滾!
寡婦雙眉一挑,也翻了臉,把銀子伸到楊文琴臉上道,兒子可是我身上掉下的一塊肉,拿你們些許銀子,便讓給你們做便宜兒子。天底下有這麼賠錢的買賣麼?冷哼一聲道,要戒指還是要兒子,隨你們挑。就怕被一腳踢出沈府,一輩子抬不起頭來的不是我。
沈夫人渾身一哆嗦,不敢再猶豫,含著淚褪下戒指遞給寡婦。寡婦眉開眼笑地戴在自己手上,翻來覆去地看,越看越覺著襯手,卻不知死到臨頭。
這個女人的貪心永遠也滿足不了。留著她,始終是個禍害。想到這兒,楊文琴把心一橫,衝上去,猛然掐住寡婦的脖子。寡婦激烈地反抗,抓傷了楊文琴的手臉。楊文琴惡狠狠瞪著眼睛緊掐不放,對嚇呆了沈夫人和秋痕喝道,還不快過來摁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