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醒來,身子還弱,外面又夜深露重的,咱們還是先回屋再細說吧!
沈慈壓根兒聽不進,只管使力地搖著楊文琴追問歸晴。見楊文琴不說,又去問旁人。可大奶奶不發話,旁人自然也不敢多說一個字的。
沈慈再笨也曉得事情不簡單了,便大聲問,爺爺呢,我要問爺爺歸晴去哪兒了!
楊文琴回道,老爺今晚沒回來,連沈忠也不在。
沈大善人時常因為鋪裡的事兒不回來,有時連沈忠也帶上,這在沈府早不新鮮了。
沈慈一怔,又發急地喊四姨奶奶。眾人越拉他,他便越要往院外走。正鬧得不可開交,珍晴同李玉嬌得了訊息一道兒來了。
沈慈就像一下子抓到了救命稻草,再顧不上避嫌,扣緊珍晴的雙肩就一迭聲地問,歸晴呢?他們都不肯告訴我,四姨奶奶一定要告訴我。
珍晴本就傷心,好不容易才硬忍著出來看看,被這一問又勾出眼淚來。沈慈更急了。
珍晴抽泣著道,歸晴自知是她把你帶到不乾淨的地方,才害得你昏過去,自己出府去了。走了有好幾天了。
沈慈只覺耳旁炸了一記響雷,震得眼前昏花,腦裡混亂。半晌才體味過珍晴的話,悲怒道,根本不是歸晴的錯,是爺爺硬逼她走的對不對?
當著眾人的面,珍晴能如何,沉默地別過頭去。
楊文琴急忙道,慈兒,你真是冤枉老爺了。老爺對外面不相干的人還不計較呢,怎麼會跟歸晴計較。你是知道老爺的,他拿你命根子一樣寶貝,見你突然病在床上自然要急的,不免說了幾句重話。歸晴性子倔,便自己走了。隨後轉頭對李玉嬌道,玉嬌,那天你也在,你本分合府上下都知道,這會兒就給一句公道話吧。
李玉嬌淡淡地道,大奶奶說的是,是歸晴性子倔了。
沈慈將眾人掃了一遍,怔怔地道,你們……卻說不出下文。緩緩看一眼默默流淚的珍晴,最後定定地看在楊文琴身上,又怔怔地道,你……仍是說不出下文,搖搖晃晃地像是要出去,然而走不過七步便頹然倒地。
眾人都慌了,一窩蜂地圍上來小少爺小少爺地叫。珍晴離得近,看見沈慈的嘴唇還在翕動,仔細聽了聽,原是在說,歸晴,我要把歸晴找回來。
轉眼到了雪霽的生日。
雪霽本不想操辦酒席。這幾日一直叫家裡兩個幫工帶人去找歸晴,總也沒有訊息,別提她有多擔心,哪裡有心思過生日。無奈人家先把賀禮送了來,怎樣也不能少了禮數。沈府有些體面的下人都親自上門喝壽酒,除了沈忠沒來。再加上街坊鄰里,竟也賓客盈門。
陳三兒恰趕在中午開席前回來,少不得與眾人敬酒罰酒一通亂吃。晚上又是一場海飲,再好的酒量也掌不住了。但凡喝醉的人都要說自己沒醉,還要跟人搶酒吃,陳三兒也不例外,等到席終人散,真個是爛醉如泥。
雪霽急得團團轉。實指望陳三兒回來說正事兒的,如今屁也說不成。憤憤地推了兩下,那醉鬼卻惱人地咕噥,來,來,再幹一碗!
沒法子,雪霽只得替他蓋上被子,等明早再說。要吹燈時,一眼看見桌上一方包著東西的帕子。是陳三兒回來時給她的,說是莊上的兄弟們給她備的壽禮,當時正忙便沒來得及看,隨手擱下了。陳三兒那幾個兄弟,這些年雪霽時不時聽他提起,卻總是藏頭露尾,究竟怎樣雪霽見也沒見過。心裡不是沒猜疑過。跟慣了小姐,她多少也有些清高自許,做人便該坦坦蕩蕩,這般躲躲藏藏分明是小人行徑。可陳三兒對她當真上心,那幾個神神秘秘的兄弟也是逢年過節必有孝敬,半點也沒有怠慢的地方,倒叫她不便較真。這一回,也不知送了什麼東西,總不會差。
一邊想著,一邊掀開帕子。果然件件都是好東西。
雪霽卻欣喜不了,只驚愕地瞪大眼睛。不祥的預感佔據了整顆心。
珍晴坐立難安。
前兒雪霽臨出府時跟她說好,今兒一定回府,好告訴她陳三兒打算怎麼去找歸晴。可現在天已大亮,雪霽卻還沒有來。她們主僕二十年,雪霽從沒這樣晚都沒聲息過。難道因昨兒壽宴累著了?也是人之常情,倒不好隨意去催。
就這樣忽好忽壞地想著,直到中午雪霽也沒來。珍晴等得心灰,心道不如叫丫環送幾樣精緻菜餚過去也好藉機催一催。正想著就有人來了,是雪霽家的一個老媽子,還領著雪霽的一雙兒女。
珍晴微怔了怔。這竟有些怪了,雪霽從前也領著孩子來玩兒過,可自己沒來,只叫下人送來倒是頭一回。
老媽子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