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會是他,這個人的上身穿了衣服,且尚能感受到他衣內的體溫,可見是才下水沒有多長的時間……會是誰呢……
憑藉這個人度給我的一點點空氣,我的神智有所恢復,重新閉住氣,任由他將我箍在懷內箭一般地向前方游去。
四周一片漆黑,以致於我根本看不到他的臉和身體,只能靠感受他全身的律動去猜測他每一個划水的動作。向前飛快地遊了幾下後,他的身體一沉,在水中懸浮著略作停頓,隨即再度前行,速度卻放慢了一些,聽不到他另一隻胳膊的划水聲,只能感受到腳下在不停地撥動。我想他方才的那一停頓是用另一隻胳膊又箍住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定是季燕然無疑,只不知……他有沒有也嘴對嘴地給那條笨狗度氣?……(∨_∨)……
這個人一左一右地箍著我和季燕然在水中飛快地遊動,可以肯定的是,此人若非極其精通水性,便是身懷武藝,雖然頂上仍不斷有石塊落下,但都能被他靈活地閃避開去。
遊了一段距離後,水流變得湍急起來,水溫亦下降了不少,果然是條暗河。我腔中空氣又用得盡了,兼之水溫驟冷,水壓驟強,一個扛不住,意識便模糊起來,昏厥之前隱約只記得他的雙唇又輕輕地貼上了我的唇,溫暖溼潤的空氣吹入肺腑,令我在一種否極泰來的輕鬆中看到了活著的希望。於是我伸出雙臂輕輕抱住他的腰身,心內百感交集地喚了聲“大盜……”,便沉沉地失去了知覺。
當我醒過來時,並沒能像以往那般歡喜地發現自己躺在了嶽府的床上,那些麻煩的討厭的過程這一次沒有幸運地免去——我從鵝卵石灘上搖搖晃晃著爬起身來,身上是破爛不堪、露著一腿一臂的溼透了的中衣,頭頂是幾粒殘星,旁邊一條三四米寬的河在急速奔流,而身後。遠遠地便是那讓我九死一生的山谷,此刻仍在一波接一波地傳來撼天裂地般的震顫,巨響聲在這空曠的夜裡聽來格外令人膽寒。
一陣夜風襲來,我不由自主地連打了幾個哆嗦,這時才發現自己的身上其實並未凍僵,體內反而還有一股熱乎乎的暖流在湧動。我想起了那個救我的人,是他,定是他運功將熱氣輸入了我的體內,這一招大盜亦曾用過,在野外為我取暖,還有田幽宇,他也曾用來為我活絡凍僵了的氣血。
他到底是誰?……大盜?大盜……是你麼?是你麼?你……你還活著?……怎麼可能呢……不要給自己這種殘忍的希望,免得當真相最終擺在眼前時會更難以承受那結果。
盡力不使自己再去想那人的身份,我向前踉蹌著走過去,季燕然一動不動地躺在前方的卵石灘上,不知情況如何。我至他身邊蹲下,見他臉色蒼白如紙,胸口微微地起伏著,探手貼上他的心口,胸腔裡那顆從來不招人喜歡的心跳得還算盡職盡責,體溫也同我一樣,並未僵冷,顯然那個人也輸了真氣給他。
我只是想不通,那個人既然救了我們兩個,為何卻不肯在我們面前現身呢?只將我倆丟在這卵石灘上後便做好事不留名地走了,為怕我們凍死,還義務輸了真氣供暖,究竟是何意圖?若……若他當真是大盜,又怎麼可能不見我一面就離去呢?
此時不容多想,我舉目遠眺,見這河灘遠遠地延伸至黑色的夜幕中,看不清前方狀況。記得季燕然說過他安排了人手在谷外這河邊接應,可是為何不見半個人影呢?還有吳嫂……吳嫂又去了哪裡?她一定是出來了,這谷下暗河並不難渡,以她的水性,安全脫出是不成問題的,就算她沒有出來,救我和季燕然的那人想必也會碰上她,必不能坐視不理。
眼前也只好自食其力,首要的是先將那條昏死在地的半裸的笨狗弄到一個背風的地方去,免得被冷水泡了這麼久再被風一吹,患上肺炎一類的衰病,在這古代恐是絕症難以醫治不說,第一個受傳染的只怕就是向來衝鋒在倒黴蛋隊伍最前列的可憐的我。
於是抬起他的右臂勾在自己的脖勁上,一隻手抓著他的手,另一隻手託在他的背下,用盡全力地將他攙坐起來,而後繞至身後,兩手叉在他腋下,咬了牙瞪了眼,猙獰了面孔,使出吃奶的力氣將他向後拖去,無奈他身形本就高大,再加上在水中泡了甚久吸足了水份(……),我這番努力下來竟然沒能將他移動分毫。
徒然地放開他,伸手去摁他的人中,希圖能夠讓他醒過來,然而他這並非普通的昏厥,他傷得太重了。說到傷,我低頭去看他的左臂,那件被我撕開當繃帶用的官袍還纏在他的胳膊上,只是已經被泡得水溼,我重新令他平躺在地,小心翼翼地去解那繃帶。待完全解開來看時,見他胳膊上的血跡早便被水泡得沒了,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