灑落在長街之上,街上早已沒了行人,四下裡冷清一片。一陣風起,將忠信侯府門前掛著的燈籠吹得團團轉了幾圈,緊閉的忠信侯府角門被人開啟,一個人被人從裡蠻橫地推搡出來並跌倒在地,忠信侯府的長子,國子監司業許執緊跟著走出來沉沉嘆了口氣,低聲道:“五弟,雖則今日我父大怒打了你,但總是為了你好,你莫要一條道走到黑,還要及時醒悟才是啊。不然耽擱了前程可是追悔莫及!”
“五爺!”一個小廝從斜刺裡衝過來哭著扶起地上的許扶,苦苦勸道:“五爺,您就聽大爺的勸吧,可不要犯糊塗啊。”
許扶沉默地將袖子抹了一把唇角沁出來的血,看也不看許執一眼,頭也不回地向著長街深處走去。許執嘆了口氣,轉身入內,再命人將門關上。
新昌坊常勝街許宅後院,許扶坐在清冷寂靜的後院裡,咬著牙任由小廝春分給他塗傷藥。有人輕輕敲響了門,接著趙璀領著黃一多走了進來,春分看到這兩個人,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幾分不耐煩的神色。
許扶朝他擺擺手,將褪到腰間的衣裳拉起穿好,心平氣和地道:“客人來了,去上茶。”
春分看著搽了一半的傷藥,心頭惱恨得很,卻不得不依言收拾了退下。
黃一多大喇喇地在許扶對面坐下來,微笑道:“七公子這是怎麼了?誰居然敢動手打你?”
許扶淡淡地道:“你們有什麼事?”
黃一多也就不再繼續追問,只道:“我想知道,你什麼時候能回兵部?”
許扶皺起眉頭看向他:“我……”
黃一多朝他擺擺手:“不要找話說,現下你要做的私事已了,該兌現你的諾言了。”
許扶反問道:“你希望我什麼時候去?”
黃一多看定了他一字一頓地道:“明日。”
許扶輕輕點了點頭:“記得你們答應過我的事情。”
黃一多笑道:“那是自然。”
許扶便轉過頭不再搭理他。黃一多指指趙璀,道:“你身邊沒有幫手,這院子也太冷清了些,左右你們是好兄弟,便讓他帶幾個人陪著你好了,有什麼事也好有個照應。”
許扶冷冷地看了趙璀一眼,譏諷笑道:“既然不怕露了行藏,多幾條狗也是能住下的。”
趙璀忍氣吞聲地自帶了人去尋地方住下。
黃一多走出許宅,微微一招手,黑暗處悄無聲息地走出一個人來,輕聲道:“宮中已經發動了。”
黃一多微笑:“很好。你去給康王府的四奶奶一點提示。蕭家可是大功臣,許大學士也算得忠義,怎能讓他們自甘墮落呢?”
那人微微有些詫異:“可是您答應過蕭七公子……”
黃一多嗤之以鼻:“他只怕已和許衡賣了我們了。得警告警告他才是。”
第264章 以弱
夜已深沉,四下裡一片靜寂,便是蟲兒也似是安眠了,許櫻哥和衣躺在床上,恍惚間聽見宮門輕響,立即起身趴在窗前偷窺。但見月色朦朧下,含章殿宮門大開,幾盞華麗的宮燈開路,老皇帝的御輦一路直進,守候在外的含章殿宮人跪了一地,待要山呼萬歲之時,長樂公主冷冷清清的聲音響起:“聖上有旨,無需喧譁。”
於是眾人便都只是默默拜倒在地,御輦停下,長樂公主上前親手扶著老皇帝下了御輦,低聲說了句什麼,老皇帝便站住腳抬眼往前看去,同時揮揮手示意跟隨的眾人退下。
眾人井然有序,潮水般地往下退去,只餘老皇帝與長樂公主父女倆抬頭看著被人從正殿內扶出來的朱後。朱後羸弱的身子弱不勝衣,一身華裝披在上頭鬆鬆垮垮,毫無美感所言,許櫻哥看去時,依稀可以看到她發上的珠玉在月光與燈光下交相輝映。她離得太遠,看不清這家人的表情,卻看到朱後由人扶著盈盈下拜,老皇帝則搶前幾步將她扶住,夫妻相會的那一刻,朱後突地將帕子捂住了口,長樂低呼一聲,老皇帝怒斥一聲,抱住朱後疾步入了正殿。
長樂在院子裡將帕子擦著眼睛,轉頭吩咐:“傳御醫!”於是一陣雞飛狗跳,四處的燈火都亮了起來,許多人都起了身。許櫻哥關窗躺回床上,安靜地聽著四處的動靜,她聽到四下都有人輕輕開關門的聲響,曉得眾人都知道了朱後病重,所以都不敢睡,等著小心伺候。論理她也該跟著眾人守在正殿之前,隨時等待宣召,但她不敢。她怕老皇帝一旦看到她便會想起那件醜事,於是對朱後的十分憐愛與愧疚便會減少到五分。
門被人輕輕剝了兩下,靜容低聲道:“夫人。是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