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嬤嬤早脫了奴籍,所以可以自稱“我”,她說:“我是奉了老太太的命來大廚房傳幾句話,再說了,如今我也不擔當府裡的差事,何來的權力饒恕她?”
楊氏碰了一鼻子灰。容嬤嬤冷冷看著跪地的宋媽,說:“我再問你一次,知不知錯?”
宋媽看看容嬤嬤,又看看楊氏,正欲開口,楊嬤嬤插了話:“容嬤嬤,這宋媽忙中出錯,把給粗使婆子吃的飯菜誤裝到九小姐食盒裡去了,實在該打該罰,宋家的!你還不快向容嬤嬤認錯!”
對啊,自己怎麼沒想到呢?宋媽連連磕頭:“奴婢忙昏了頭,中午要準備府裡上上下下幾百人的飯食,裝錯了九小姐的食盒,請容嬤嬤責罰!”
哼,早就料到你會這麼說。容嬤嬤嘴角扯出一抹諷刺的微笑,“我那裡有權利罰你,我不過是傳老太太的話罷了。老太太說了,宋家的馬虎大意,不能在大廚房待了,即刻奪了差事,逐出內院!”
楊氏大怒:“容嬤嬤,我敬重你是府裡的老人,所以一直對你禮讓三分,如今府裡我是當家主母,大廚房大總管的差事豈是你一句話就能換人的?”
“五夫人息怒。”容嬤嬤已經六十七了,腰桿依舊筆直,“我已經說過了,這是老太太的原話,如果您不信我,儘可以去松鶴堂當面問老太太。”
“你——!”楊氏氣得身子顫抖起來——她那裡敢再去松鶴堂!怕是這一去,老太太又會像上次那樣罰自己站在外面吹北風!今天可是下著大雪的!
“還有,如今大廚房總管一職空著,由二管事暫時代理大總管一職。老太太說,請五夫人和莫夫人、七夫人、九夫人明日商量大總管的人選,選出三個名單來,最後交到松鶴堂,由老太太親自定奪。可再不能出現把下人吃食誤裝到小姐食盒裡的事情了。”
36臘月天抄檢僕役院,送棉鞋耳報神歸位
芙蕖苑,聽濤閣,後罩房。
翠簪早就打扮停當,將隨身衣服收拾了一個小包袱擱在桌上,伸長了脖子等待母親宋媽來接。
翠帛坐在炕上做一雙鞋,天氣冷,針線有點澀,她時不時將針尖往頭上擦擦,蘸些頭油,手裡的活計方順溜起來。
翠簪等的不耐煩了,拍著桌面,“好歹你也是這院子的一等丫鬟,怎麼這個主也做不了?你出面和看門的婆子們說說,讓她們放我出去。總比你我相見兩厭強。”
“這院子是九小姐做主。”翠帛頭也不抬,繼續繡著鞋面,“做奴才的沒有資格討厭誰,也沒有資格喜歡誰,都是聽主子的。”
昨晚母親吳嬤嬤來看她,說五夫人知道翠帛委屈,賞了家裡二十兩銀子和半隻羊;宋媽替女兒道歉,還塞了一支人參和一袋子過年用的乾貨,要吳嬤嬤和翠帛說一聲,千萬要照顧些翠簪。
明天五夫人就會給九小姐施壓,把翠簪要出來,料想九小姐也不敢賴著不放人。到時候宋媽擺酒設宴,正式給吳嬤嬤和翠帛賠罪,大家都是替五夫人效力的,沒得傷了和氣。
吳嬤嬤內心肯定是不情願就這麼說和,可自己全家都靠五夫人吃飯,她不能不聽,只好和宋媽握手言和,藉著探望翠帛的機會,叫她次日就去給九小姐請安,請求恢復職位,盯著些聽濤閣的動靜。
看著翠帛低眉順眼、毫無脾氣的模樣,翠簪一臉輕蔑道:“你是府裡家生子,又有五夫人做靠山,聽濤閣應該以你為大。可我這幾天瞧著,你竟沒有那個□曉的三等丫鬟威風!”
“那丫頭的爹是馬棚上的馬伕、娘是外院廚房的小管事,論理給我提鞋都不配。可這丫頭拿了雞毛就敢當令箭,天天逼我吃粗使婆子的殘羹剩飯,還非要吃完方休。哼!等我出去了,非得找個油頭整死那小蹄子一家!”
至今翠簪都不知道自己吃的其實是母親宋媽“特意”做給睡蓮的份例。
翠帛沒有理會,繼續忙著手裡的活計。
“你放心,既然五夫人發話了,我不會再找你的麻煩,只是那九小姐真真可惡,一個沒孃的黃毛丫頭,也敢和夫人對著幹。”
翠帛瞥了一眼窗外,低聲道:“你要是嫌命長了,儘管胡言亂語去,只是別牽連了我。”
翠簪冷哼一聲,“被她聽見又怎麼樣?還能打我一頓?諒她也不敢,這幾天有人敢動我一根頭髮?等我出了這院,她們休想過好這個年。”
“別高興太早,等你出去再說這些個有的沒的。如今這府裡已經開始變天了,我們終究一起服侍過五夫人,姐妹一場,我勸你還是小心些。”翠帛輕嘆:
“這幾天我算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