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哪裡?”
他手上的力道顯然不輕,初晴蹙起了眉,一邊掙著,一邊叫道:“不知道!她家裡在夏天時把她嫁給了一個手握重權的老頭兒,成親當天她失蹤了,有人說她跳了河,有人說她投了井。應該是死了吧……誰知道呢!”
假的!假的!
初晴最後幾句話是假的!
可那幾句話說出,從此那個曾和北魏豫王發生過交集的阿墨,便再也不復存在了。
活著的只是文墨公主,已經成了北魏皇帝女人的蕭寶墨!
屈辱地活著,但沒有性命之憂,終能找到機會逃去的蕭寶墨!
只要小心掩藏著自己的蹤跡,不和豫王照面,我還可以嬌媚地向拓跋軻笑,伺機向他遞出致命的一刀!
可我已經完全忘了該怎麼去笑。臉上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涼溼一片,卻又哭不出來,只有牙關一直在顫抖著,格格,格格,格格格……
怎麼也控制不了那絕望而驚恐的顫抖。
模糊的淚光中,豫王似乎也在顫抖著,紅著眼毫無風度地衝初晴大吼:“你胡說,你胡說!夏天時我還見過她!她當時還好好的,還有個很俊秀的男子陪伴著她!”
初晴點頭道:“沒錯,她有個很俊秀很有才華的三哥,很護她,曾經在她成親前將她藏了起來。不過沒用啊,後來她家人找到她,餵了迷藥,硬是塞進花轎,送給那老頭兒了。……你知道阿墨脾氣吧?給家中親人出賣,又給一個老頭欺負,她走投無路,還活得了麼?”
斷珠簾,水晶舊啼痕(三)
“啊……”豫王大叫著抱住頭,半透明的眼珠中似有水滴掛下,那樣高聲喝道,“你胡說,你胡說,阿墨……阿墨不可能出事,不可能……”
拓跋軻冷眼看著眼前的一幕,到此時才沉著嗓音道:“九弟,冷靜些!”
豫王搖著頭,甩開內侍們的挽扶,晃著身體跪倒在地上,失聲哭道:“皇兄,不可能……那丫頭是個鬼靈精的淘氣鬼,只有她欺負別人,怎會讓別人欺負著她?”
拓跋軻重重將茶盞往案上一磕,喝道:“知道不可能還鬧什麼?給朕閉嘴!”
豫王看來甚是敬畏其兄長,頓時噤聲,只是跪倒在地,頭部深深埋下,強忍著不再哭出聲來。
拓跋軻眉目沉凝而銳利,緩緩轉到初晴身上,淡淡而笑:“朕從不知道,南齊的皇族居然淪落到那樣的地步,要把好好的宗室女子嫁給一個臣子,甚至連她死活也不顧!不知這位阿墨姑娘,是哪家宗親的女兒?又是怎樣的老頭,敢把在新婚之夜把自己娶回的宗室女子害得生死不知?”
初晴聽他問得凌厲,強笑道:“她家雖是皇族,可卻是旁系遠支,早就沒落了,才會拿了她去聯姻。……說到底,不過是官場上的爭鬥,犧牲了這小丫頭罷了!”
拓跋軻點頭:“好,那你說出,是哪一支皇族罷?沒落之後,一個不得寵的女兒,也能再三再四地派出大批府中親兵,在寧都城四處搜人?你以為,寧都城是你敬王府那麼點大的地方,一二十個人就能轉悠得過來麼?”
初晴臉上掛著很勉強的笑容,依舊不失皇家女兒的雍容貴氣,“哦,我忘了說麼?阿墨是找到了敬王府,託我派出敬王府親兵去幫找人的。”
可拓跋軻一提點,豫王也似開始清醒。
“不對,阿墨不會是沒落皇親的女兒!她來往相山,有大批扈從相隨!只為她在相山住著,南朝便派了很多衛兵在附近守護。那陣勢,只怕……連敬王府也擺不出!”
他盯著初晴的眼神,看來怨毒而陌生,終於讓我找著點安慰。
阿頊應該不會有這樣怨毒陌生的眼神吧?
或許,我看錯了;或許,我聽錯了;或許,眼前這荒謬的景象,壓根兒就是我的幻覺。
可這時,一道利箭般的目光,忽然向我射了過來。
我怔怔地抬眼,對上了拓跋軻冷冽如冰的眼神。
不該讓他看到我的情緒,不該再繼續理會殿中的景象,不該再去做什麼夢,想什麼阿頊阿墨。
可彼時我真的傻了,傻傻地和拓跋軻對視片刻,依舊不知死活地望向豫王,那個不該是阿頊的北魏豫王。
而拓跋軻,居然也很沉靜地轉過目光,慢慢在手中轉動著茶盞,似在觀察著盞中的茶葉,甚至不再理會在御前拔出寶劍的豫王。
這年輕的豫王,大約也給他的好哥哥縱壞了吧?
我沒有看到在他身上看到屬於阿頊的那種溫雅有禮,秀潤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