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大門裡又湧出幾個披著蓑衣的青壯年,有一個青年接替了亓曉婷的手,與另一個青年把老人攙架起來。
老人嘴裡依然重複喊著剛才的話語。很不情願地在兩個年輕人的攙扶下,蹣跚著走進大門。
“他是個瞎子。”一個披蓑衣的中年男人走到亓曉婷身邊,說道:“孫子死了,急火攻心,瘋瘋癲癲跑出來拜老天爺、求神仙救他的孫子哩。其實他並不知道面前有沒有人。驚擾你了!師傅。”
亓曉婷又是大囧。忙說:“我看他這麼大歲數了,怪可憐的,就……上前扶了一把。”
中年男人望了望李洪和馬匹,又望望嬌娜,問亓曉婷:“你們是幹什麼的?”
李洪忙接話茬:“我是四處遊走的道士,這兩個是我的弟子。雪太大,無法行走,想到村裡來租處民房住。麻煩你給引見引見。”
中年男人嘬了嘬牙花子:“這家孩子出事了,亂糟糟的。你們先找個背風的地方避一避,等會兒把孩子埋了,再安排你們住宿。”
亓曉婷想著老人剛才的禱告,不由問道:“請問,這家孩子出什麼事了?”
中年男人:“咳,小孩子不知道好歹,下雪前出去找他的小狗,被雪埋住,半截村子的人找了一個多小時,才在雪下面發現了他,時間太長了,小身體已經僵硬了。”
“僵硬了?你們找著多長時間了?”亓曉婷問。
中年男人:“找著快半個時辰了吧。”
這雪下了也就兩個多時辰,找著快半個時辰了。一個活蹦亂跳的孩子,怎麼會在一個多時辰裡被雪埋住?何況地上的積雪不到半尺,凍僵又從何說起。
除非開始下雪的時候就是一具死屍!
亓曉婷覺得疑點重重,又問道:“給他救治了嗎?”
中年男人:“讓支家大院裡的支大夫看了看,大夫說沒治了,讓料理後事。”
亓曉婷忽然有種想見見這個孩子的衝動,便委婉地說:“凍過去的人有假死現象,用雪搓全身,有的能緩過來。”
“支家大院裡的大夫醫術高超,他說不行了,沒人不敢不相信。”中年男人說著轉身往回走。
“我能看看這個孩子嗎?”亓曉婷往前一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救死扶傷是她的職責,做好事善事,是她一路必做的功課。她相信阿魅決不會無緣無故飄飛在這裡,更要對得起老人那一跪。
她深信老人一定感應到什麼了。那一跪,絕不是無緣無故的盲跪。並且大門外站著的人也不止他們三個。
中年男人用奇怪的眼神望了望亓曉婷。沒做回答。
“哦,我是遊方道士的弟子,懂一點兒治病救人的方法。”亓曉婷進一步解釋道:“最起碼,還能為這個孩子做做法事,超度亡靈。”
中年男人:“你等等,我去問問。”
須臾,中年男人返了回來:“你們進去吧。咳,這家人也是死人死怕了,三代單傳。尤其當爺爺的,忒喜這個孫子,我看得跟了去!”
亓曉婷聽不懂中年男人的絮絮叨叨,跟李洪和嬌娜遞了個眼色,意思讓他們看好馬匹,便跟著中年男人走進大門口。
李洪雖然不願意見死人的場面,但為了亓曉婷的安全,還是把韁繩遞給嬌娜,讓她一個人在外面等著,自己也跟進去了。
庭院裡有很多披著蓑衣的人站在雪地裡,在交頭接耳地說著什麼;屋裡傳出“兒啊”“兒啊”的哭聲。聲音悽慘,軟弱無力。
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人從屋裡出來,向亓曉婷拱了拱手,然後把她領進北屋。
堂屋裡,一扇門板上蓋著一個白被單,下面鼓鼓的,看來就是小孩子的屍體了。不大,也就八、九歲光景。屍體前擺放著一張小桌,上面有香爐和點燃的香,有幾樣小糕點,看來就是供品了。
“你是道士的弟子?”四十來歲的男子問。
亓曉婷點點頭。
四十多歲的中年男子一指門板:“這就是我兒子,才八歲。”
亓曉婷撩開被單看了看,小臉兒青紫,動了動屍體,果然已經有些僵硬發挺,全身冰涼。
亓曉婷開啟冥眼在屋裡看了看,見有一個小男孩兒飄在門口上方。知道他的靈魂還沒有走,趕緊讓阿魅上去纏住他。
原來,人死後靈魂都要在身邊停留一段時間。無牽無掛的,坐著倒頭轎走;有的則在送門幡兒時,在老少爺們的相送下走。
小孩子當天就埋,又都不是壽終正寢,一般都是由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