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藥膏啊,怎的我聽了這二字,都覺得有些厭惡了呢?
回了熙寧宮暖閣的時候,已近晌午了。
瞧見眷兒站在門口,見我與朝晨過去,忙迎上來道:“娘娘可來了,您的午膳奴婢都叫人熱了好幾次了,您若是再不來,怕是又要熱過了。”
我點了頭道:“麻煩你了。”
她有些惶恐,低了頭道:“娘娘言重了,奴婢不打擾您,您用了膳,便休息一會兒。”
朝晨扶我進去坐了,將碗筷遞給我。我伸手接的時候,只覺得手腕一痛,若不是朝晨接的快,差點便要掉了手裡的碗了。
“娘娘。”她驚呼一聲,皺眉道,“看來傷的不輕,這可怎麼好?等著姑姑派人送了藥膏來,奴婢給您塗上,希望下午會好一點。”
我無奈地笑,藥膏又不是靈丹妙藥,哪裡就這麼靈了?
朝晨便說要喂著我吃,被我推脫了。有手有腳還要宮婢喂著吃,總覺得不大好。自己用勺子吃了一些,胃口也不大,便作罷。
午膳後,側身躺在榻上小憩。
閉了眼睛,全是顧卿恆的臉。
還有他說的那聲“是”,一遍一遍地迴盪在我的耳畔。
半睡著,也會驚醒。
芳涵說,怕是會有性命之憂,我越發地擔心,卿恆,卿恆,你千萬不要出事啊。
我也是今日才知,他從不曾聽了我的話.出宮去。
好傻的卿恆啊。
緩緩地,又想起千綠來。
她今日能出來替他求情,豈止千緋,連我也是,吃驚不小。
忽而,又想起那時候我們還是桑府,顧卿恆要我嫁給他,我拒絕了,她曾說:顧少爺如此赤誠的心,你居然不要?桑梓,你究竟想要什麼?”
那是我第一次,瞧見如此沉不住氣的千綠。
兩次了,皆是為了他。
為了顧卿恆。
心下微動,本能地翻身起來。
千綠她,愛的人,是顧卿恆。
腦海裡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把自己都嚇了一跳。
微微握緊了雙拳,不然,她何以如此反常啊?千綠和千緋不一樣,她的心思一直很深很深的,在宮裡,每走一步,她都要處處算計,事事小心的。而今日的她……
好幾次,她拉著千緋欲言又止的樣子,我其實,早該想到了。
回想起昨日,我對夏侯子衿說的,這世上,有兩件事,是忍不住的。
第一,咳嗽。
我並不是要騙他。
第二.便是情。
所謂的情不自禁,怕便是這樣。
所以,聽聞太后說要打他一百大板,千綠才會驚得昏厥過去。
恐怕此刻,她也與我一樣的後悔,我們的自作聰明,將無辜的卿恆捲了進來。若是真的害他丟了性命,我與她這輩子,都將不會安心於此。
偏偏如今,卿恆還不知,他今日瞧見的,並不是他給我的那一盒藥膏!
還有千緋呢?她又該如何和顧大人交待此事?
“娘娘。”朝晨進來,瞧見我坐著,皺眉道,“您怎的不休息呢?”
我搖搖頭,開口道:“睡不著。”
聞言,她也未說什麼,過來半跪於榻前道:“藥膏取來了,奴婢給您塗上。
我“嗯”了聲,伸出手來。她用指腹沾了,小心地為我塗上去。此刻已經沒有之前疼了,只要不用力,便已經感覺不出疼痛。
本想問問她晚涼如何,想了想,終是作罷。
二人在暖閣內又待了會兒,便聽得外頭眷兒的聲音傳來:“朝晨,娘娘起了麼?”
我扶了朝晨的手出去,道:“本宮早就醒了,太后要過佛堂去了麼?”
眷兒見出去的是我,忙低頭讓至一旁,小聲道:“太后休息好了,讓奴婢來請了娘娘,一道過去。”
“那便走吧。”我抬步出去。
她應了聲,忙跟上來。
太后此刻換上了素色的衣服,連著頭上繁複的頭飾都拆了去。她瞧我一眼,倒是也未說什麼,只扶了宮婢的手朝前走去。
我跟在她的身後,穿過她寢宮前的院子,到了後面的軒閣。
只見太后揮手屏退了宮婢,我朝朝晨看了一眼,她忙放開我的手,不再上前。此刻,只我與太后二人上前,入內,才瞧見正中一間便是佛堂。
正南的牆上,一個碩大的“禪”字,筆鋒凌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