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部分(3 / 4)

小說:杯雪 作者:

切都偷走了?是這要颳走一切人間溫涼的曠野之風嗎?

他只覺得、只覺得天上那月華恍惚得可恨。而風,把這地上他熟悉的人與所有的一切都要吹走了,把他初入世事的心似乎都吹涼了。

他緩緩倒退幾步,喃喃道:“我殺了你了?我殺了你了?”

語意飄忽,接著轉而又走近幾步——他看見石燃似想說話,不由微低了身,俯耳細聽。但四周雜聲太亂,風也太大,他聽不清,聽不清了。

他慢慢低身,不由自主地靠近石燃那蠕動的已經失色的、幾乎無聲的唇,

石燃的生命在風中已將飄散盡。他在說他這一生最後的幾個字。林致只覺心中一片慘然。他沒聽清,卻又似聽清了,他怔怔地望了望月,只覺似有什麼把胸口都割開了,而且割切出的是個好大的洞,讓這寒肅的北風呼嘯而入,一下捲走了他心中的一切。

他似就不信石燃就要死了,摸了摸他心口的血。然後,耳中似有駱寒的歌聲迴響。

石燃耳中也自復響起這首歌:

我行大道

形容如逝

未得……

但一切、到此為止。

歌已杳,人輕逝。然後,風裹挾著他曾生過的魂靈,不知是就此消散,還是梗梗難瞑地呼嘯著向一個遠方而去。

第四章壁觀

同樣是夜,江風惻惻,夜籠罩著金陵城外距石頭城不過八九里遠的一處營房。

這是一支小小的不足三百人的軍隊。它不隸屬於沿江各部。只怕很少有人知道,這也是袁老大布在長江邊上、峰口浪尖處的一支精銳之旅。這支隊伍人數雖少,但關聯至重,對於平定蘇南的局勢自有它的重要。

——轅門之中,原本並不僅有‘長車’。

目下的營中,正一片岑寂。

營房之外,這時卻站著個高挑的身影。這人三十一、二歲年紀,額頭寬廣,衣飾華麗。他身量極高,肩闊腰挺,容色中有著一絲掩飾不住的貴氣。——他就是華胄,轅門中,“雙車縱橫、七馬連環、左相為御、右士為驂”中與胡不孤齊名、人稱“右士”的華胄。

他這時望著那掩月之雲與月下奔流之江,靜靜而立。

不知怎麼,今夜他的心中總有一種說不出的不安。江風漸緊,吹動他寬大的袍袖,他在想:袁老大與左金吾李捷相會,以他的武功謀算,料來應該沒什麼事。那是什麼讓自己不安呢?是石頭城那邊的局勢嗎?

——袁老大今夜佈下三波伏擊,務求誅殺駱寒,只有他一人留守荒灘。

說起來,他逸行高志,與駱寒雖無一面,但隱隱卻覺得彼此頗為投緣。但殺駱之事,已為轅門大計,他也就無可阻攔。

這個營房所在的荒灘名為虎頭灘。水淺時,灘頭向江水中伸陷之勢,形如虎頭。而華胄目下就站在那虎口之中。

華胄想起他曾問過袁老大:“如果這三波伏擊都不能奏效呢?”

他思慮極密,雖知這幾乎沒有那個可能——駱寒縱藝高劍利,當得住胡不孤秘伏之擊,逃得過‘長車’百車之攻,但數創之下,也萬難躲得過龍虎山上九大鬼的夾擊。但他身為參謀之士,不能不追詢一下那個‘萬一’。

袁老大道:“那就只有我親自出手,與之一戰了。”

袁辰龍已幾近十年未曾親自出手了——轅門中人,有時私下閒談,都不由期待著有一天可以看到袁老大親自出手。但不出手造就的威攝有時比出手更甚。

正這麼想著,石頭山方向忽升起了一支旗花火箭。那煙火之光是藍色的,在暗夜中相距雖遠,仍極為醒目。華胄一驚,心中猛然悲涼無限:那是他轅門密號——石燃已經遇難。

那煙火極為絢爛。藍色、在轅門中代表的是石燃的顏色。華胄心中一痛,他知道石燃必已遇害。。

那煙火,是在轅門中只有重要人物遇難時才會施放的。

那是一種哀痛與一種思念。

華胄想也沒想,當場呼叫了一聲。營中原有值夜之人,應聲而出。他招來吩咐了幾句,行至馬廄,解了一匹快馬,翻身上馬,就向石頭城方向躍去。

那名軍士在他身後猶追問了一聲:“公子,你就不帶人同去救援嗎?”

華胄在風中長叫道:“‘長車’告急,那定非是駱寒一人之力,摻合出手的定有文府,怕還不只他們。帶人去只怕也會落入他們算中。何況他們只怕也調得動軍中人馬,所以你先吩咐營中全部警戒。否則虎頭灘一失,咱們就更無退守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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