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撤去對他的圈禁;但炎綏心中怨恨難消;立誓永不下山;至今也過去八年了。
林層秋微微搖頭:“安王爺並非怨恨,而是寒心。大燁如今的局勢,以他的熱血心腸,斷不會袖手旁觀。”
“但是,”鳳嶽並不樂觀:“秋弟當知安王爺當年立誓時,曾說過如若破誓,將承受怎樣的後果。”
“我曾聽說過,”林層秋淡淡微笑,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大哥,今日請你來,主要是為向州的戰事。你呈上來的摺子,我已看過,大體按照大哥的意思。在一些小節上,層秋想與大哥探討一二。”說罷走到案前,取過山川圖,掛在壁上:“先帝將向州作為炎瀚的封地,其中意味,我至盡未能明白。向州北據灃江天塹,東西南三面群山環繞,易守難攻,向州內土壤肥沃,多為平原,桑農發達,更兼鐵石蘊藏豐富,得了向州,就有實力與朝廷分庭抗禮。陛下登基以來,令尊曾三次出兵征討向州,雖最終都迫得炎瀚罷兵,但朝廷其實未曾得半分好處,向州一直牢牢控制在炎瀚手裡。三次戰役下來,向州兵士損失不過兩萬,朝廷卻損失七萬之巨,細究起來,實在是慘勝如敗。”
鳳嶽神色肅然:“家父多次與我說起向州戰事。向州地勢上得天獨厚,兼之炎瀚善於兵略,要想奪下向州,實在難如登天。”
“虎大愈為患,這一次,朝廷不能再姑息。”林層秋手指清冷,輕輕點在向州位置上:“兄弟鬩牆自相殘殺,難免為天下人詬病。這個惡人,少不得要我來做了。這一次,明裡,朝廷只撥給五萬兵馬,但是大哥,你實際上有十五萬兵馬,一旦西陲平定,上官簡安三萬人馬也將趕回,疲軍不戰,但是可提供後勤支援。”
鳳嶽震驚:“直屬朝廷的兵馬不過三十萬,一下子調動一半?”
“不,十萬由朝廷撥給,另五萬大哥直接在符陽一帶徵集。這次孝江水災,朝廷雖大力賑災,但仍有很多百姓無業可操,流民四起易起禍端,朝廷收編了,也可安定民生。這些人加以操練,雖未必能真正上戰場,但提供後勤絕對沒有問題。我細察之前三次征戰,補給的不足極大地影響耗損了戰力。待平定叛亂後,這些人就近駐在向州,直接歸屬朝廷。這些人親屬多在向州周遍地帶,也可打破向州歷來自成一統的局面,對安定向州大有助益。”林層秋指尖描過向州輪廓,然後決然一彈:“大燁國運,在此一戰!”
鳳嶽也不由為此激揚,一撩衣襬跪了下來:“鳳嶽肝腦塗地誓死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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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嶽走後,林層秋勉強用了點飯菜,隨後批閱了呈上來的奏摺。時近寅時,方轉回炎靖寢殿。聽過太醫院的回報,揮手退下侍侯的宮人,林層秋輕輕走到炎靖床前。挑起紗幔,橘色的燭火透過琉璃罩鋪灑上床榻,將明黃被緞映得一片輝煌。炎靖的臉在這樣的輝煌裡顯得異常的蒼白暗淡。
很久很久,沒有仔細看這張臉了。這些年炎靖的身量拔高,再不是他伸出手去可以撫過頭頂的少年了;沉定如水的旒珠之後,一日日添上他看不明白的神情。君臣君臣,是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一個在鎏金椅上,一個在九階之下,這之間隔著江山萬里蒼生千萬,林層秋心中的顧慮憂思,炎靖不曾也不願去明白。
一直以為最早離開的會是自己啊——心中嘆息,為沉沉睡著的人攏好被子,就要轉身離開,驀然覺得袖子被輕輕拉住。“陛下——”一霎時喜悅如潮水淹來,幾乎令他眩暈。林層秋彎腰近看,輕聲喚著:“陛下——您醒了——”
沉睡的人依舊沉睡,眼睫寧靜地垂掩,不動分毫,鼻息細微悠長。但被下卻伸出手來,緊緊抓住林層秋的衣袖,就象從前還是太子的歲月裡,那個倔犟的少年一次又一次緊緊拉著林層秋的衣袖,彷佛那一片流雲衣緞裡有他最珍視最渴望的東西。
林層秋靜立良久,終在炎靖身旁和衣躺下,絲被寬綽,在這寂寂雨夜裡,林層秋輕輕擁住了炎靖。
風雨飄搖,從今往後,他們有的,僅只彼此。
第八章
雖知身畔的炎靖昏迷不醒,林層秋起身時仍是小心著不驚動了他。走出來問了問時辰,便讓宮人準備一下,他要沐浴更衣。趁著這點空隙,將昨夜批過的摺子又匆匆看過,確定是否有所失漏。
這廂早有宮人去喚了蘇福來,林層秋入宮以來,炎靖擔心其他人侍侯不周全,特意將從小跟在自己身邊的蘇福撥給他。蘇福趕來身邊,就見林層秋一手支額撐在案上,一手按在肚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