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色清白,鬢邊額角已滲著一層冷汗。
蘇福大驚失色,忙對一旁宮人道:“快傳太醫!”
林層秋早已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覺得腹內一陣陣的翻絞一陣陣痙攣地疼痛,手撫在腹上,恨不得用力壓進身體裡去,壓碎這痛。卻到底記得拙塵的話,不敢怎麼用力,怕真傷了胎兒,只顫抖著輕揉著腹部,只是那疼痛一陣緊過一陣,一陣劇過一陣,遠甚前次服下紅花後的疼痛。
太醫們本就是侯在偏殿的,很快趕了來,眼見這樣的情況,也是心神大駭,一請脈,臉色全都刷白。林層秋雖是坐著,整個人卻都軟倒在蘇福身上,冷汗涔涔而下,長睫也為汗水迷離,望出去一片水氣。
蘇福又痛又驚又懼,問:“究竟如何?”
太醫戰戰兢兢:“不瞞蘇公公,只怕要滑胎了。”
蘇福雖也知道景況很是不好,卻萬沒有料到這樣嚴重,心一急,嗓子立時顯出閹人的尖利來:“前些日子不是說胎已著穩了?!你等竟敢欺君!”
太醫跪了一地,哪裡有人敢說話。
林層秋痛得死去活來,蘇福太醫的話語只斷續聽著,心下了然,再拖延下去,這胎是決保不住了。而今不是計較太醫欺君與否的時候,太醫當日所言未必是虛,只是時過境遷,兄長去世,炎靖重傷給他的打擊終非他所能承受,他強持精神面上鎮靜,但身體內裡終是顯出不支來。
一手死死扣在案桌邊角,忍著絞痛道:“——側——殿——我——書——桌——左——下——有——藥——”拙塵遠在京外別院,趕不及了,只希望他前些日子特意調出的藥丸能有效果,否則——林層秋一咬牙,心底又浮上拙塵的話來:胎兒若有意外,林相也難保周全。
已有太醫飛一般去取了藥來,一指高的羊脂白玉瓶,開啟瓶塞來,芳香四溢。那些太醫也是國手,一聞便知其中有好幾味極其珍貴的藥材,就是大燁皇宮也僅些許。而那些不能辨知的藥材,更是稀世之寶了。瓶中藥丸不過三粒,色如鮮血,那太醫倒出一粒來,小心餵給了林層秋,又有宮人捧了盞溫水侯著,太醫送上來,林層秋微微搖頭。
那藥力散行甚快,覺得肚腹之間漸漸和暖起來,將那疼痛緩了下來,糾結痙攣終漸漸紓解開來,只是心口手足沉沉地涼,似乎將所有的精神力氣都給了去安撫鬧騰的胎兒,身上再無半點力氣。想起拙塵當日警告過服用此藥的後果,以命換命,果然是如此。
他歇息半晌終於安定下來,支起身子來道:“沐浴的湯水備好了麼?”
眾人萬沒有料到才從生死關口上掙扎回來的人竟仍要執意前往逾山,林層秋的神色雖已舒緩,但眉尖眼角倦乏之意,誰都看得出來。蘇福勸道:“林相是否歇息一日,明日去也不遲。”
林層秋微微搖頭,如今景況,於朝廷於他,縱是頃刻也是萬分珍貴。他本以為自己尚可撐持月餘,如今看來,只怕未必。甚或下一瞬,他也不能斷定自己的身體狀況是否就會突然一落千丈,就此崩析。
蘇福見他執意如此,也莫可奈何,只得扶著他回了側殿,宮人早已將浴湯備好。蘇福侍侯他寬衣解帶,扶他入浴,便要退出去。林層秋道:“蘇公公,你守著罷。”
林層秋生性謹然端肅,從前莫說入浴,就是更衣也從不要人侍侯,凡事親歷親為。蘇福想著他今日讓自己服侍著寬衣,扶著入浴,如今甚至開口留他在旁,想來對自己身體已沒有了半分把握,忍不住痛惜,心下暗暗禱祝皇上早日醒來,否則靠林相獨力支撐,絕非長久之計。
水溫適宜,溫暖了冰冷的心口手足,腹部的疼痛已大體散去,只留下悶悶的脹。拙塵看過脈後,頗有疑慮,覺得這胎長得太慢。按說近四個月的身孕,從外象上來看已然很明顯了,但林層秋的腹部隆鼓得甚是平緩,他骨絡本是纖細,如今褪了衣袍,腹部凸出得也不見得厲害,只有摩娑之下才能感覺到一團柔軟。
想起前些日子,炎靖擁著他入睡,也不敢鬧他,只輕柔地圈住他的腰,有時說些起名封號之類的話,大多時候什麼也不說,只溫柔地撫著。他雖背對著炎靖,卻也能感覺到炎靖眼底的歡喜。比起林薦孤苦產子,至死也沒有等到他愛的人看他一眼來,自己在世上終究得到過一個人全心的愛戀了。
在這個世上,炎靖不會忘記林層秋,大燁不會忘記林相,如此,縱然身死,也並不惶然。突地覺得腹部一疼,並不劇烈,帶著一種躍動的感覺。林層秋雙手撫在腹上,片刻之後,又是一下,由內及外,溫和地在動,一點點痛,一點點沉,卻很柔軟。太醫、拙塵都與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