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些許陡峭的石階,向侍衛引她來至密室口,頭頂便是那到密室“門”,不消皎兒示意,向侍衛便心領神會,二人噤聲啟門。
皎兒探出頭來,方知此“門”正是屏風後半丈來方的地磚,厚達一尺半,平日鳳煜輈沐浴時其浴桶便是放置在此位旁,自然,同花家金庫門一樣,縱使得知此地,若要從此強入密室卻也難如登天。
向侍衛止步未前,皎兒腳踩繡花鞋,自然不比身後腳蹬黑靴的向侍衛,且雖有屏風遮擋,因一室寂靜,也只得躡手躡腳。
其實若不是那二人千絲萬縷纏於心,恐怕未必不察。
話當年
皎兒方從屏風後探出頭來,卻忽聞榻上之人長嘆一聲,鳳煜輈顯然早已醒來。
這對父子在這生死攸關之際,不“互訴衷曲”,卻各自靜臥、靜坐?這委實太叫人出乎意料!
在她看來,鳳之淩不語尚可解,鳳煜輈卻何故如此,身為平東王,北國之首,若自以為將死之人,於國、於家,總該有所交代!
皎兒滿心狐疑之際,心道莫非已錯過了,那邊卻終有了響動。
“淩兒……為父當年本欲待你過了齠年,再將……你母妃之事於你細說,奈何——”
鳳之淩背對著皎兒,她不得見其神色,只見他身形一動不動,一言未發。
鳳煜輈思及往昔又幹咳數聲,頓了頓忍痛續道:“世人皆傳當年為父……南山狩獵救下你母妃……事實卻恰恰相反……當年坐騎馬掌無故脫落……馬受驚將為父震下馬背……幸未遭馬蹄踩踏……卻磕傷了腰背昏迷不醒……是你母妃恰逢山間途經。”
鳳煜輈此言斷斷續續,其中不乏喘息、乾咳、悶哼,卻一心要將其道完。
鳳煜輈數日前曾在沁馨園感慨往昔,皎兒也聽過半罈子,但不僅是皎兒初聞此事,連向侍衛也並不知情。
鳳之淩儘管早些年便派人蒐羅過其母妃一切具細,卻對此毫不知情。
顯然,這是外人不得而知之事,母妃已逝,天地間便就只有他一人知。
鳳之淩讓其莫再多言徒增痛楚,鳳煜輈卻只靜了片刻未到,若非聽他出口道當年,鳳之淩早已斷其言。
如今當事二人,一人故去已近二十栽,一人也將追其而去,當年誰人救下誰人,又有何區別?
鳳煜輈徑自艱難續道,語帶哽咽:“當年你母妃京城初有身孕,胎兒五月小產,險些血崩而去,那時御醫道她日後難孕,即便受孕亦不得留,否則就要油盡燈枯,以命換命,倘若不幸則母子皆失,當年因恐先皇令我納側,這才求——太子相助密蔽了此事。”
鳳之淩聞言猶如天書,最初湧起心念即是此乃其為己脫罪之詞,恐怕世間無一人瞬息之間能接受如此隱情!
此言若是真切,當年母妃可否知悉此事!
倘若早已知悉,則其紅顏早逝——是其自願捨命為其夫君誕下子嗣?
若無當年荒唐事,也終是難留於世嚒!
齊王妃滑胎小產一事並非密閉事,五個月的胎兒一朝喪,不說戶部,醫官史官都需記入冊,何況先帝曾賞賜名貴貢品供其補身,齊王妃又享有盛名,當年百姓人人盡傳。
鳳之淩自然知曉此事,卻未料到如今的皇帝,當年的太子竟能將齊王妃難孕一事封於無形!
無限悲鳴
鳳之淩的思緒頃刻間跌宕凌亂、洶湧澎湃,他心有千言萬語欲問明,然而望著眼前垂死之人,畢竟是給其血肉之軀的——父親!
知子莫若父,鳳煜輈喘言為其解迷道:“洪德四年春你母妃懷了你,為父身在北門關,待得知此事時你已三個月,當時仍可挽回,奈何瑩兒卻含淚拔劍架頸,不願服下落胎藥,只為於我留下子嗣。”
當日相擁悲泣之象如今仍是歷歷在目,鳳煜輈思及此,眸中淚水自眼角黯然滑落。
鳳煜輈言語更為哽咽:“當年瑩兒曾幾次三番勸言納新續香,倘若採其言——”
鳳之淩自此方知,自己能降生人世,竟是母妃一味強求,一命換來一命,而眼前的男人為了心愛女子寧可無嗣,甚至親手弒子!
弒子——鳳之淩聞言卻是絲毫無恨,能為心愛女子如此,誰又能道其泯滅人性?
嘆只嘆,命運弄人!
鳳之淩暗思,當年若無蕭妃一事,母妃仙去時或許無盡遺憾,卻終屬得償所願,而此事一出,又該是怎般心思!
鳳煜輈見其無聲,以為他難以接受自己當年弒子一事,顫聲道:“淩兒——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