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他已經看到不想再看了。自從泉住進宿舍,生活起居相當規律,專屬教練設計的訓練計劃——從自我管理、預防受傷到精神層面的拿捏以及睡眠等等生活細節——完整到令人驚訝的地步。在電視和雜誌上經常能看到泉做復健的堅毅模樣。對於晃司來說,電視和雜誌上的泉是什麼呢?那是一個清晰又模糊的影子,可望而不可及。他,已經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哇——!好厲害!”軍司拿起晃司丟下的雜誌翻了翻,對鷹文說,“還沒參加過比賽,人氣選票就高居第三名了!”
“真的耶!好厲害!”鷹文湊過來和軍司一起看,“雖然泉在全國大賽沒拿到冠軍,可《全國高中大賽特輯》照樣有很多關於他的報道,還附有海報呢!”
“果然,兼具長相和實力就是不一樣!”
“各雜誌還把泉的過去描寫成賺人熱淚的故事呢!”涉谷插進來,“聽說還有很多媒體想採訪他,但都被他拒絕了,連我們公司的雜誌社也被拒絕了。”他不無遺憾地聳了聳肩,“理由是:他不希望因受傷不能出賽卻被當成偶像看待,而且曝光率太高也會使他分心。小拓絕不是那種容易得意忘形的人。”他笑眯眯地轉向晃司,“對不……對?”
鷹文和軍司聽到涉谷的尾音變得底氣不足。抬起頭來,他們被晃司的臉色嚇得一愣,立刻噤若寒蟬。晃司板著的臉不但陰沉,而且恐怖,看著這邊三個人的目光充滿了煞氣,似乎他們只要再多說一句,他就會撲上來把他們撕個粉碎。
鷹文趕緊捅了捅嚇傻了的軍司,丟個眼色,倆人忙裝作沒看見似的去安裝裝置。涉谷看看晃司,再看看那兩人,若無其事地走到晃司面前,依舊笑眯眯。
“心情不好啊,小晃?臉色又變難看了!”他將胳膊搭在坐著的晃司肩上,“果然小拓不在身邊你就不行了吧?見不到他很寂寞吧?當初還敢說大話。”他放肆地揉揉晃司的頭,“你每天接送他去練習場也才五分鐘而已,暖車的時間都比和他在一起的時間長。痛苦難過吧!”
晃司的眉頭漸漸擰成了疙瘩,牙咬得“咯吱咯吱”響。
“哇啊——,討厭!臉色更難看了!”涉谷不屈不撓地挑逗他,“你不要這樣!別忘了,你答應要在歌迷忘記你之前趕快出一張CD,所以我們才幫你搞錄音室的,不要又食言而肥。而且小拓一半的球隊簽約金都給了你,你是有責任的,別忘了!”
晃司已經氣得開始發抖了,涉谷卻不見棺材不落淚。他臉對臉誇張地看著晃司戲噱道:“你不會因為見不到他,就隨便找路邊的野草洩你的獸性吧?”
“你很吵耶!”
一聲怒吼,晃司終於發作了。他一把將矮自己一個頭的涉谷單手拎起來,瞪著眼睛對著他的臉大吼道:“我等一下已經約好泉,要一起去看球賽了!你給我滾——!”就手將胳膊一掄,涉谷像只麻袋一樣朝門口飛去。隨著一聲慘叫,涉谷“砰”地摔在門框上,齜牙咧嘴大聲喊痛。晃司怒衝衝從他身上跨過去,不一會兒,車庫那裡就傳來F50的低吼。
“跑來給他出氣的麼?真是痛死了!第一次被人家這樣摔在地上,而且像丟廢紙一樣容易,我是很輕啦……”
涉谷被摔得渾身都痛,索性躺在地上單手支著腦袋自言自語地洩憤。聽著遠去的車聲,他不無恨意地嘀咕道:“我就看你能忍到什麼時候!”
(3)
在橫濱隊駐地附近有一座露天球場。白天用來訓練,晚上有時會有橫濱隊和其他隊進行的比賽。每到這時,晃司就會陪泉一起來看比賽。今晚也一樣。不同的是,今天晃司的心情很糟。他本來就是個對任何事情都容易厭煩的人,除了泉的比賽,其他賽事對他沒有任何吸引力,來看比賽就是為了能和泉在一起,然而看泉那麼全神貫注在比賽上,時而為自己所屬的隊加油鼓勁,時而為他們的不佳表現搖頭嘆息甚至懊喪不已,坐在他身邊的自己像空氣一樣被漠視,晃司的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他想起涉谷的話,“你每天用車子接送他去練習場也才五分鐘的見面時間……”想想也是,每個月除了來看比賽,其餘的見面就只有醫院複診和車子接送了,晃司不記得自己和泉互相聊過什麼。
——我到底……在幹什麼啊?
看著身邊激情澎湃的泉,晃司落寞地移開了眼睛……
——泉都不看我!他根本……不需要我!
晃司低下頭,周圍的喧囂和景物從他的耳朵和眼睛中消失了……
左臂傳來隱隱的疼痛,晃司抱住斷臂,手裡捏到的,是冰冷堅硬的金屬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