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部分(1 / 4)

小說:憑海臨風 作者:小秋

我在紐約的生活,就在這大雪的早晨,開始了。

我,不正是一個在紐約的北京人嗎?

一個大雪的早晨

紐約的天氣預報還是相當準的。我起床後一掀窗簾,外面果真是鵝毛滿天了。

出了門,雪花便大片大片地撲上來,幾乎讓我睜不開眼睛;而那些調皮地鑽進圍巾和領口的,想勸它們出來是絕無可能的了,只有任它們把鬢角和脖子弄得溼漉漉的。但這並不會惹惱我。只要是下雪天,我的心情總是最好的。

和往常一樣,路上都是腳步匆匆的人們,只不過今天大家在半尺厚的雪裡深一腳淺一腳的,速度明顯不如往常。那頻頻看錶的,估計已經有遲到的可能。在美國,遲到,幾乎是最不能被原諒的事情,任何原因,包括天氣,都不能成為理由。有一家電影製作公司曾在一個月裡開除了二十八名員工,原因只有一條:遲到。給我們上課的教授說:“乾電影電視這一行,時間就是金錢。一人遲到,則全部拍攝計劃都會延誤。哪怕路上摔斷了腿,也要按時爬到攝影棚報到。”上次下雪,班上有一位同學遲到二十分鐘,他解釋說是從新澤西州趕來的。教授卻不留情面地說:“你是在替新澤西道歉,而不是為你自己。”想到這兒,我的腳步又加快了幾分。

臨街的麵包店每天七點開門。此時咖啡加麵包圈的香味和熱氣從店裡彌散到街上,讓所有低頭縮頸的人都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深吸一口氣。那些預計有剩餘時間的人便一頭鑽進這香氣和熱氣中去了。店夥計是個高高胖胖的義大利人,看體型更應該做廚師——也許本來就身兼兩職吧。他正用大雪鏟鏟開店前的積雪。鏟完之後,再撒上一把鹽,加速殘留冰雪的融化。今年由於雪特別多,紐約存鹽量急驟下降。所以如果有人問今年紐約什麼生意最好做,答案恐怕就是“賣鹽”了。人們只想著儘快化了雪,至於鹽水腐蝕了路面和下水管道,似乎就沒人操心了。街邊的店家和住戶都很自覺地把門前的積雪掃清。倒不是覺悟高,只是紐約有法律:如果有人在某家門前因雪滑跌倒摔傷,所有醫療費由此家擔負。在醫療費奇高的美國,實在沒有比這條法律更有效的掃雪動員令了。然而,各人自掃門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已有報道說,有大塊冰雪從高樓房簷滑落,砸傷了路人,責任還不知由誰承擔。

但看看周圍的人,還是更注意腳下,而不是頭頂上的動靜。

雪越下越大。每個路口都有司機拿了雪刷子下車,把堆積在車窗上的雪撣落,但不到一分鐘,玻璃上又是白白的一片。這時,後面的車已經不耐煩地按響了喇叭。司機匆匆收起刷子,而他自己已是雪人一樣了。

真的,怎麼很少見紐約人堆雪人呢?若是在北京,早已有無數的雪娃娃睜著黑煤球的眼睛,豎著胡蘿蔔鼻子,神氣活現地站在大雪中了。年輕人一見下雪便興奮起來,急著找夥伴,急著出門,急著打雪仗,急著享受踩上鬆鬆的雪地的感覺和聲音,急著躲在樹後,等同伴路過時拼命搖晃樹枝。。而那些鬧了彆扭的,也在紛飛的雪球中大笑著忘了隔閡。只有被塞了一脖子雪,雙手由冷變燙,由白變紅,頭髮眉毛全白了,全溼了,那才過癮,那才驕傲,才是個下雪天的樣子。

可是,紐約,每個人都在趕路。大雪明顯妨礙了人們。交通阻塞,郵局關門,學校停課,道路泥濘。。大家似乎都願意馬上進入室內,脫掉大衣,喝杯咖啡,暖和而乾燥地工作、談判、吵架、賺錢。。這是他們四季如春的生活,也是一成不變的生活。雪打亂了這種節奏,所以成為這個城市不受歡 迎的客人,紐約人不感激它的美麗,它的溼潤,它的去病殺菌,他們只是抱怨它。是因為美國人從來就沒有“瑞雪兆豐年”的期望,還是他們無暇體會上帝賜予冬季城市生活的這一份浪漫。

雪,你何不到中國去?那裡有為你歡呼的人們。

在紐約,路面街口多,車輛擠,所以大多數上班的人都坐地鐵。下雪天,乘地鐵的人就更多了。地鐵站就像一個真空管道一樣,把路上的人往裡面吸。

躲開了大雪,人人都鬆了一口氣。一邊抖落身上的雪花,一邊自言自語地咒罵著環天氣。紐約地鐵的髒是有名的,不時會有小老鼠在軌道間竄來竄去。

此時車站裡熱乎乎的、溼乎乎的,香水混合著角落裡垃圾的異味,幾乎讓人噁心。人越聚越多,而行乞的人們也多起來。他們大多是青壯年,穿著髒棉衣,外面裹著塑膠布,手裡拿個鐵皮罐,把僅有的幾個硬幣搖得嘩嘩直響。

他們大聲訴說無家可歸的苦楚,重複著“又下雪了,我冷,我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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