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在報紙和字典中展開。她用僵硬的手指點著一個個鉛字,然後用熱切的眼神注視著我,等待我的回答。如果她是個健康的女孩,我們該有多少悄悄話可以分享。我細細搜尋自己對她的感情,發現在深深的同情之餘還有著深深的敬佩:這個世界傷害了她,她卻給予這個世界無瑕的珍愛。當我們這些正常人在生活的沼澤裡怨天尤人的時候,好一個弱小的靈魂,卻接受了一切不公平,同時在給予與交流中尋求快樂。
她那雙黑亮可鑑的大眼睛,讓我安靜。
一直撫養照顧輝輝的是一位戴金絲邊眼鏡的清癯矮小的老太太,因為她一生未婚,所以我們用男性的“公公”來稱呼她。她出身於滬上一個富族,是家裡的三小姐,讀過教會辦的女子學校,熟諳英語。她文雅的舉止與弄堂裡的其他婦人非常不同。但她以一份特有的安詳親善與這個環境和諧相處。
據老人們說,當年,她最要好的女友遭遇婚姻的不幸,無力撫養一雙兒女,她便搬進了這個與自己毫無血緣關係的家庭,承諾把兩個孩子撫養成人。
一諾千金。
她看破大家族的冷漠虛偽,與它脫離了關係,靠做小學教師過上獨立的生活。一個未婚的年輕女性獨自領著兩個孩子生活,家族鄰里中會有多少非議和冷眼,是不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