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裡面貼身的衣服都已溼透了。不一會兒熱氣開始凝結起來,令他變成了滿頭白霜。他手裡的那頂皮帽子是這片山上最好的一頂狐狸皮帽子,是他玩兒牌時贏的。輸家是山上的一位伐木工人,他曾想賴賬,但被黃方的拳頭制服了。
黃方抽著煙,站在那裡看著一輛又一輛裝滿了圓木的卡車向山下開去。又一輛空車向這裡駛來,他趕緊朝車後望去,還好,是最後一輛。
這裡是小山安嶺,茫茫無際的林海雪原。
剛午後三點,天色便昏暗下來,從密林深處吹過來的山風,一陣比一陣強勁。山風呼嘯著,颳得在“楞場”上幹活兒的人們一個個東倒西歪,狂風肆虐地捲起冰涼堅硬的雪粒,無情地抽打在他們的臉上和身上。“呼呼”的風聲像一位頂天立地的巨人,撼動得整個山野彷彿在顫抖。
黃方戴上了帽子,弓著腰,跑到了一堆圓木前蹲下身避風,其他人也緊跟著湊了過去,十二條漢子圍成了一團。
“木瓜,都他媽賴你丫的!”黃方說,“大中午的,你丫不趕緊幹活兒,一個勁兒地泡妞,不就是服務社的那幾個小浪貨嗎,有什麼可泡的?現在倒好,誰也甭走,眼看這天兒就要上來了,剩下這車就欠他媽讓你丫一人裝。”
“就是,”豬倌在一旁幫腔道,“你還沒看見丫的沖人家裝乖賣好的那份操相呢,連說話聲都變了,跟他媽娘們兒一樣。”豬倌也是北京知青,因在連裡放過豬,得此外號。
眾人一陣鬨笑。
“丫以為人家連著進了幾次山,是衝著他來的呢。”又有人插話道:“其實,那幾個小妞是衝著他丫的攢了半年的那口袋松籽來的,你們要是不信,我今兒就先把這話放這兒,等丫那口袋松籽發完了,那幾個小妞要是還再上山找他來,我他媽是孫子!”
又是一陣鬨笑。
黃方目前是這幫人裡的頭兒,排長都得聽他的。這罕無人跡的深山老林,不比在政治第一、紀律嚴明的連隊裡,這裡只崇拜武力,拳頭最能說明問題,拳頭最能解決問題。自古以來,這裡就是這個規則,現在這個傳統仍然被承襲著。鄰近帳篷裡住著的幾十名盲流,就是證明。誰也不知道這個盲流堆兒是怎麼形成起來的,誰也說不清楚這些盲流都是些什麼身份,反正只要得到那群盲流裡的頭兒答應,你就可以加入進來幹活,裝一車木頭給一車錢,想來想走都隨便,只要不在這裡惹事就行。黃方看著他們整日胡吃海喝,無憂無慮,個個模樣都像剛逃出來的殺人犯。這裡距邊境線只有不到五十公里,如果真有什麼風吹草動,他們逃跑不成問題。每日裡,只要上來的汽車,能滿載著原木開下山去,就說明山上太平無事。
在這將近兩年的時間裡,原本瘦小枯乾的黃方,像玉米拔節似的,一下子長成了一米八十多的大漢,在人堆裡鶴立雞群。他相貌英俊,身材魁梧。黃宗遠的預言得到了實現,他從小餵給兒子的骨頭湯,終於起了作用。
“哥兒幾個再辛苦辛苦,幫忙把我這車給裝上吧。”汽車司機走過來,說,“眼看這暴風雪就要來了,兄弟我這兒還有二百多里山路要趕呢……”他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條葡萄牌香菸遞過來,但猶豫著不知道到底交給誰好?
沒人理他,大夥兒都看著黃方。
“抽菸也擋不住冷啊……”黃方接過那條香菸,順手甩給了豬倌。
“這好說,”汽車司機又從懷裡掏出兩瓶白酒遞過來,“哥兒幾個先喝上兩口再幹。”
黃方一努嘴,豬倌起身把酒接到手裡。
“怎麼著?”黃方向人堆裡掃了一眼,緊了緊腰間那根草繩子,抄起身邊的“蘑菇頭兒”,說,“都動彈著吧,麻利點兒,把人家這車給裝上。”
風雪漫卷,松濤陣陣,風聲中,響起了嘹亮、粗獷的號子:
話說那麼一天呀,碰上個當兵的,
他拉拉扯扯,把我拽進了高梁地,
我說我的大娘哎!
話說這個當兵的呀,他不是個好東西,
他扒下了我的褲子,就要×我的X呀,
我說我的大娘哎!
我左手那麼一捂呀,右手那麼一堵,
他順著那個手指頭縫兒往裡杵呀,
()
我說我的大娘哎!
第一下子疼呀,第二下子麻,
第三下子就像那蜜蜂爬呀,
我說我的大娘哎!
……
十幾條漢子一手扶著圓木的卡鉤,一手扳著肩上的“蘑菇頭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