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物勃發,就算是這片荒涼偏僻的土地,也是開始生機復甦。
只是四野無人煙,路邊有不少良田,都是已經荒廢,裡頭生滿了黃綠相間的雜草,在雜草中間,才是偶然能瞧見像是麥苗的東西。不少村落,也都是一片荒敗,只剩下了斷壁殘垣,一個人都瞧不見。
想來,村中的百姓不是餓死,就是已經逃荒了。
走出來這幾十裡,都是這樣一幅場面。
劉若宰掀開簾子的手往回一收,簾子掉下來,重新遮擋住了視線。他坐了回去,挺直的腰板兒也塌了下去,頹然嘆了口氣。
比之自己去年離京來此上任的時候,似乎情況還更惡劣了一些。去年自己過來的那會兒,雖說也是流民塞於道路,民不聊生,村莊凋敝,卻也不至於是現在這副十室九空的樣子。一路瞧著,這裡還能剩下多少民戶?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去年過來的時候,是從東而來,而現在,是向西而去。大同鎮的東邊,靠著宣府等地,環境還要好一些,有桑乾河這條大河橫貫其中,能夠澆灌兩岸不少良田,是以整體還是要比大同鎮西富裕不少的。
這邊,已經是不敢看了。
劉若宰固然是在感嘆民不聊生,但是身為冀北兵備道,他更關心的,還是在軍事領域。民戶大量逃亡,便意味著糧稅的大量減少,同時也說明,本地能夠出產的糧食,也大大減少。偏偏大同鎮北這邊,實在是太過要害,以至於必須要在這裡維持相當大規模的軍隊。這些軍隊,人吃馬嚼的,消耗的糧食可是絲毫不會少。本地出產減少了,就只能從外地運,且不說會對國家的運力造成多大的負擔,就說糧食價格——鐵定也要飛漲!而糧食價格一上漲,倒黴的是誰?
一個是城中的居民,一個就是拿餉銀的軍兵。
日子會過得更艱難。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指望戰力提升麼?
“也不知道今年的銀子,能解過來多少?這兩年在東邊兒跟建奴打的難解難分的,遼鎮才是天下重心,能分到大同鎮頭上的錢糧就未必有多少,能落到冀北道的,又能有幾個?”
劉若宰心中暗暗計較著,想了好一會兒,終歸是唯有嘆息而已。
他這個兵備道,在冀北道是最了不得的大人物,但在這種事情上,卻又能有什麼話語權?
他又掀開簾子,眯著眼睛,細細的打量外面的那些騎士。馬車周圍環伺的是謝鼎坤的兵,左邊的是董策的騎兵,右邊的則是白添福的,而在前後,則都是黃琬的家丁。本來劉若宰以為,這些人中,理當是黃琬的家丁最為強悍,畢竟黃琬手底下這三百家丁也是頗有名氣。但今日仔細一看,卻是發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兒。
這些騎兵,大致能分成三檔。
第一檔就是董策的家丁,他們不但人皆有甲,長矛銳刀弓箭一應俱全,武器精良,而且其它方面也是同樣的出色。他們行軍,幾乎沒有什麼噪音,只有交接差事的時候才發出幾個短促的音節。雖然沉默不語,但劉若宰看得出來,他是非常戒備,眼神始終四處掃視著,而且他們,也是派出去斥候探哨最多的。劉若宰一直在暗中觀察,董策似乎是把所有人分成了幾撥,輪流出去探哨。
而其他那幾家,則都是象徵性的派出去幾個了事兒。
第二檔,當是白添福和謝鼎坤的人,就要比董策的家丁差上不少。
第三檔,也就是最差的,便是黃琬的人。這些人,一個個的無精打采,在馬背上晃晃悠悠,似乎要睡著了一樣,瞧著便是惹人生厭。
以前就知道董策能練兵,但現在劉若宰有了更深的感觸。
他心裡也有了些盤算。
真想要有所作為,手上就必須有一支精兵。發下來的那些軍餉可是不夠養活所有人,與其毫無意義的撒下去,還不如把別的多剋扣一些,擠出比較大的一部分來,供養一支精銳——比如說董策這些兵。
董策的練兵能力,已經得到了劉若宰的認同,在他看來,只要是給董策足夠的支援,說不得他能練出一支絲毫不遜色於曹文昭麾下騎兵的精銳。
他已經決定了,等回來之後,大部分資源都要往董策那裡傾斜。
董策自然還不知道這些事兒,他只是很認真的在坐著這一切。不僅僅是為了在劉若宰面前表現,更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
傍晚時分,隊伍抵達了高山所。
雖然還沒天黑,尚可以再往前走上一段,但再往前走,下一個能供給足夠大的地方歇腳,又是足夠安全的所在,就是大同左衛了,還要再走上幾十裡,根本來不及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