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京墨氏主家,兩百年的制墨世家,即便連大殷王朝歷經動亂,分化為大殷、南齊、雲離三國之後,墨家依然枝繁葉茂,彷彿這個家族不受世事滄桑的影響,穩穩紮根在大京的土地上。
一個世家的兩百年,子孫不計其數,也不知是哪代的先祖由此制定出血脈捨棄的祖制,但凡每一代的墨家子嗣,若過雙十依然無制墨天賦,那便會被毫不猶豫的捨棄,給一筆遣送費,發配到遠離大京的其他郡縣,無論日後是繼續以制墨為生也好,轉做其他行當也可,大京的墨氏主家不會再過問其死活,這便是墨氏分家的由來。
這些被髮配的墨氏子孫雖然本人天賦不濟,可依然對大京主家有一種強烈的迴歸情感,故而很多墨氏子孫安定下來後,依然從事制墨的買賣,更有那等頭腦不錯的,還將分家發展的有聲有色。
分家的一家之主,明知自己迴歸無望,便將這種執念寄予在後世子孫身上,對子孫的培養不遺餘力,只為有朝一日能風風光光重回大京。
故每過三年,大京墨家會派遣下人到各個分家巡查,若遇有傑出制墨天賦的孩童,登記在冊後帶回大京主家接受教養,以此來保證墨氏血脈的優秀。
這對分家來說,便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榮耀。
她是在五歲那邊,被易州的小墨墨氏分家家主墨宴發現異與常人的靈敏嗅覺,繼而挖掘出天才般的制墨天賦,雖未到三年之期,亦被推薦到大京的主家,恰巧遇上在外遊玩的大京墨家老夫人,再自然不過,她被墨老夫人帶回大京主家,繼而認識了主家嫡長女墨卿歌。
古緋頭往後靠,冰涼的木質輪椅浸潤而過,讓她經久不息的心緒稍稍平復。
她有怨有恨,可也只得按捺下蠢蠢欲動的復仇念頭,從前雙腿完好之時,亦不是墨卿歌的對手,現今不|良於行形同廢人,她再無退路,需得謀劃周全了,再奮起反戈。
“緋丫,你找大伯?”
古緋正想著,眼眸閃爍不定,心頭戾氣翻滾不休,猛然聽聞大爺古仲的問話,她抬頭,就見古仲跨進青墨院來,髮髻都不甚整齊,顯然只是洗漱番就趕過來了。
她暗自讚道,古仲不愧為典型的行商之人,雁過也要拔毛,絕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得利的機會。
“是找大伯有點事想談。”這一會功夫,古緋已經將外露的心緒完美的掩藏起來,眨眼之間又是溫言淺笑。
“好,進去說。”古仲一撩袍擺當先進花廳,跟他後面的苦媽趕緊跟上,為古緋推著輪椅隨後進去。
古緋也不寒暄客套,“大伯昨日可是已使了阿緋說的法子?成效如何?”
古仲捻了捻黑鬚,摸不準古緋到底要說什麼,“已經吩咐下去了,這才一夜功夫,怕是看不出什麼成效。”
古緋點頭,“確實,時間短了點。”
她如此說著,瞧見古仲有點不以為然的神色又繼續道,“阿緋敢斷言,大伯照那法子所言,只得挽救五之二三的墨丸,其他的確是不行的。”
聽聞這話,古仲一驚,他正色了問,“此話何講?”
等到這問話,古緋心裡越發冷靜,那點夢靨帶來的影響這會徹底的驅散掉,她反而半點不慌了,“五之二的墨丸能挽救,五之一的墨丸確實徹底壞了,修復不得,還有五之二的墨丸……”
古緋頓了頓,她看著古仲眼睛,勾了勾唇,“便是法子使的不對,修復成效不顯。”
聞言,古仲將信將疑,他沉吟半晌,舉棋不定,似在考慮什麼。
古緋也不催,她示意丹青將早膳擺上,多拿了雙碗筷,親自盛了碗山藥蜜粥擺到上位,才開口,“不若大伯就在青墨院將就用點早膳吧。”
古仲回神,他並未伸手拿銀筷,“明人不說暗話,說吧,交換條件是什麼?”
古緋笑了,她攪動了下手裡的銀勺,看粘稠的蜜粥升騰起白色霧氣,漫不經心的道,“大伯嚴重了,阿緋想要的,對古家來說,同樣也是好事。”
顯然,古仲並不太相信這話,他美須抖動了下,靜聽下文。
古緋擱了銀勺,眼眸彎彎,她唇尖一點,就道,“一間制墨小作坊。”
“哐啷”一聲,古大爺驚得起身,他坐下的椅子發出刺耳聲響,他就那麼望著古緋,確認她不是開玩笑,“你會制墨?”
荷葉碗中的粥不燙了,古緋才俯身小口地吃了起來,而對古仲的話,她並不回答,權當沒聽到。
可這種緘默在古仲看來便是預設無意,他心頭大喜笑了出來,“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