羹。”
李從穎順她眼光望向自己的雙手,手裡不知何時已奉著一個小巧的金盅。
“這是給公主路上墊飢的。”丫環不敢質疑失神的新娘,只得將剛才說的話再重複了一遍。
“是這樣……”她揭開盅蓋,一股熱氣自盅中升騰而起。
思緒被帶回熱氣更為濃烈的那日。整整一壺沸水,就這樣朝自己潑來。她也是在那時才始知,他的臂彎是那麼有力,他的胸懷是可以如此溫暖。如今,她的腳完好如初,絲毫看不出傷過的痕跡。但他那時眼中的不捨、語氣中的擔憂早已深烙她心,永世難忘了。
“公主,該上路了。”
上路?去哪裡?
看到從穎眼中的迷茫,丫環幾乎沒驚愕到咬斷自己的舌頭。她……她該不會是把結婚的事都給忘了吧。
“公主,該上路去皇室舉行婚禮的地方。”
婚禮?對啊。今天是自己成婚的日子。她竟然把這個都給忘記了。除了他,除他以外的一切她原來這麼輕易就完全忘記了。
馬車?望著眼前由黑色高馬領頭的馬車,李從穎彷彿又回到了離開金陵的那一日。那日六皇兄在她酒裡下了蒙汗藥,所以她才會在毫無意識的情況下,被帶進了晉王府。今日,她卻是意識清醒,神志明晰,即便頭有些昏沉,那也是昨晚一夜無眠的原因。想著,已在丫環的攙扶下,坐入了馬車。
馬蹄踏在黃土上的聲音越來越急促,那原本遙遠的地方距離被點滴拉近。為什麼她的心如此不安?為什麼她越來越緊張?為什麼叫停的衝動幾乎脫口而出?
突然,受驚般,一陣馬嘶後,車,急剎在原地。
彷彿是感應到了什麼,心快速地跳動起來,驛動的聲音清晰到幾乎是在耳邊響起。是他!心,已經早自己一步認出了所屬的主人。
“我已經放過你一次了!”
耶律童的聲音自車外傳入。他也在車外?李從穎這才意識到,自己方才實在是太魂不守舍了。
“是嗎?”趙光義冷眼望著眼前這個已經成為遼國王爺的昔日愛將。
第8章(2)
“今天是本王的大婚。你若現在走,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可保你不死。”雖佔盡天時、地利、人和,可當自己真正與趙光義站在敵對位置時,耶律童才深刻意識到,要與趙光義為敵,實在是生平最可怕、也最不願再經歷的一件事。這世上原來真有這樣一種人,有著一夫當關,萬夫莫敵的氣概。即使由自己率領的隊伍如此聲勢浩蕩、弓弩手的巨弓齊齊朝他拉開,他卻仍睥睨眾人、霸氣難擋。這男人難道不懼死嗎?
“你不瞭解趙光義,莫昔童該瞭解趙光義。”他紋絲不動,似笑非笑地看著對面那個正襟危坐的契丹王爺。
耶律童的虎軀震了震。趙光義不準備退開了。那也就是表示,即使不願意,他們將無可避免地對上了。趙光義對李從穎的感情到底深厚到了怎樣一個地步?難道是豁出性命都在所不惜的嗎?他不相信。
“她是我的新娘。你絕無可能堂而皇之地將她帶離我大遼。”撇開國家、身份不說,單單作為一個男人,他也不能眼看著自己的妻子被別人搶走。即使她的心早就屬於他,即使他願為她賠上一條命,即使自己對她已無甚留戀。
“今天若帶不走她,就讓我這沒用的軀殼陪著被她偷走的心,被這方黃土埋葬吧。”趙光義說著,揚唇一笑。
“陽光下,美得彷彿一尊天神般。在場所有的人都為那番感人肺俯的話而動容,幾個立在馬車旁候伺的丫環甚至紅了眼眶。”
“就算能眼睜睜看著你帶走我的女人,也不可能眼睜睜讓你帶走南唐八公主。你該知道,她等於整個南唐。”擴張疆土,讓大遼子民從此不必再飽受天災與地瘠之苦,是他身為一國之王、臥薪嚐膽多載的最終目的。
“宋能滅南唐,不是因為南唐為李煜所領導,而是因為那是大勢所趨。你想復辟,就必須穿過大片宋土,奪回南唐重整金陵。”趙光義對天下局勢瞭如指掌,“耶律王爺,以你對宋國兵力的瞭解,你真的確信,僅憑一個天下人皆不知的聖女傳說,南唐是這麼輕易可以奪回的嗎?”
“王爺,跟他廢話什麼。先擒住這傢伙再說。”耶律童身邊的黑甲武士突然開口,並高舉右手示意弓弩手將趙光義包圍。“不要!”李從穎聽到黑甲武士的話,立刻想出聲制止。可卻只覺得頭越來越沉重,眼睛痠痛到幾乎睜不開。迷迷糊糊間,想到那盅雪蛤玉露來。難道……眼一黑,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