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鼻拉著他的手,沒能甩脫,他顯出十分的不服,“不就是遲到了?你要怎麼樣!”
“只是遲到?你們男的女的一塊。。。 這樣子還成什麼體統!”郭紅鼻哼了一聲,“先寫下檢討再說!”
“你讓檢討什麼?”彭石賢抑制不住憤慨,“我才不寫!”
“你敢說不寫?”郭洪斌露出兇相來,“我讓你非寫不可!”
“不寫,”彭石賢是一付拼命架勢,“我可沒爬牆壁!”
“你,你敢。。。 ”郭紅鼻一聽,差點氣歪了臉,可這正是他在鳴放會上處於被動的時候,他沒有料到學生也敢這樣對待他,竟鬆開了抓住彭石賢的手,“你簡直!”
“簡直”二字,是這位團委書記沒話說時的話。李超蘭掩飾說,他們去飛仙岩探訪溶洞是為了寫好一篇遊記,語文老師佈置了這個作文題,彭石賢說爬巖壁,是那洞裡的巖壁又高又滑。
這真是翻天了,學生竟有如此沖天混賬,郭洪斌顯得無計可施。他咬了幾下牙板骨。
“是你領去的嗎?我說你可別跟著調皮啊!”猴頭是郭洪斌老家的小鄰居,為打破這個僵持局面,郭洪斌緩和口氣轉過身子問猴頭。
“是,”猴頭回答說,“我見今天是星期天。”
郭洪斌又在原地轉了個圈,一揮手便放了這幾個學生:“既然是你領去的,那你們就暫時回教室去吧,這事明天再說。”
像彭石賢這樣公然頂撞學校團委書記是從來沒有發生過的事。事後,這幾個學生其實都有點提心吊膽,李超蘭更是覺得不能放心,她提醒彭石賢說:“你可千萬別再招惹郭書記,沒聽他說早就注意你了麼?”彭石賢則有自己的看法:“怕也沒用了,他要來找岔,我就得頂他,不頂,那天晚上他就放不了我們。”李超蘭亮著那雙多情多意的大眼睛笑著說:“你是英雄,了不起!讓你把我們頂到臺上去亮相,那才叫好看!”可是,又過了好幾天,郭洪斌並沒有提起這件事情。本來,他那天說的話就不合邏輯,去了趟飛仙岩,成不成個問題與是不是猴頭領去的有什麼關係?郭洪斌無非是想自搭臺階下地罷了。
見事情煙消雲散,幾個學生又為自己慶幸,彭石賢還感到有好些的得意。但如果事情不是發生在老師們給郭洪斌貼大字報的時候,這些學生肯定討不到便宜。當然,如果沒有鳴放這個背景,怎麼說學生們也鬧不到這個地步。書包 網 。 想看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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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放運動的高層領導們且驚且喜,那位始作俑者回歸到神位上,也說“大魚正在撞網”,要“聚而殲之”。事情確實讓他始料未及,人們的不滿情緒竟有如此普遍,如此激烈,甚至還膽敢褻瀆他這位神靈。於是,憤慨之間,一改初衷,決定將反對勢力分割包圍在各部門、各單位加以絞殺。他寬慰那些曾經憂心忡忡,害怕他失算的臣僚們說:“這叫引蛇出洞,事情只能因勢利導,奪取勝利。”
稍後,報紙便以“這是為什麼”為題公開向鳴放者問罪。可嘆的是,普通老百姓仍然以為事不關己,他們既不管那些個“變化”,也沒看重這些個“為什麼”。
不識時務者甚多。剛剛進入七月,正是暑氣逼人的時候,省級部門正式展開了大鳴大放運動。大專院校已經停課,李墨霞在給仇道民的信中介紹這一形勢時,用“鋪天蓋地”來形容那些琳琅滿目的大字報,用“風雲莫測”來描述人們的驚愕心情。
隨後的幾個月,有人稱它為牛鬼蛇神出洞,鬧得烏煙瘴氣的幾個月,可也有人說它是爭取自由*,英勇抗爭的幾個月。但實際上,這些都是誇大其詞,那不過是一場公認的野蠻屠殺。“反右”運動把成百上千萬的中國人趕進了一場相互鬥爭,相互殘害的靈肉大混戰中,多見殘酷悽慘,少有悲憤壯烈,甚至,在強暴專橫與愚昧哀號之間,根本用不上陰謀陽謀之說。後來,運動中凱旋的勝利者在得意之餘,常用“樹欲靜而風不止”的話為自己推脫罪責,說這是事出無奈。然而,跌仆倒地的失敗者才真正是“樹”不是“風”,更可以引用這句話來訴說他們的冤屈無伸。然而,這場所謂的“反右”運動,它的是非曲直究竟如何,長時間無法定論,而由此延續下來的幾十年,人們陷落在沒日沒夜的政治恐怖中不得解脫,它帶給中國人的後果究竟嚴重到什麼程度,至今也仍是一筆大糊塗賬。中國人步入自由、*、尊嚴的境地,其路途之遠,苦難之多,這是為我們民族歷史程序的黑暗永遠註定了的麼?
以前,李墨霞的信只反應了她剛剛落入包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