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的許歡,他本來可以說些“許歡是一個你喜歡不到的人”,或者“你沒必要非得喜歡他”,諸如此類安慰勸解的話。
可這些葛萱自己再清楚不過,別人實在沒有必要再重複。
花園裡雪化草生,風徐徐吹綠枝丫,北方的春天短到讓人來不及準備,已進入暖夏。葛藤瘋長,葉片轉眼就攀滿了燈杆,江齊楚還找不到自己能為葛萱做的事。她鬱鬱寡歡,他整日整日到學校陪她,吃飯,發呆,畫畫,他都在她身邊。她說不想上課,他就開著車載她去散心。
葛萱有一天終於好奇,“江楚你怎麼天天都沒有課啊?”
江齊楚說:“我不願意上課。”他根本就沒上過一節課,來哈爾濱也不是因為上學。
葛萱並沒多問,只點點頭說:“你夠沒理想的。”心安理得與他作伴。
許歡的婚訊,江齊楚比葛萱更早知道。從接到小棠的電話這刻起,他就開始在告訴葛萱這一訊息與忍住不說兩種行為之間掙扎。小棠說:“她早晚也得知道的。回家一聽我媽說蔣璐結婚了,笨想也知道怎麼回事。”
江齊楚急中生智,“那就先不讓她回家。”
可是許歡和蔣璐的婚期在暑假裡,小棠直嘆氣,“她放假怎麼可能不回家?”
江齊楚說:“你想辦法別讓家人跟她提起這事兒就行。”
小棠只得應下,末了又說:“江哥你冷靜點,你不冷靜葛萱怎麼冷靜?”
江齊楚笑笑,“我當然冷靜了。”客廳臥室無法安坐,掐著手機亂轉,沒主意。看時間快到點去葛萱學校吃飯,一出門遇見對面單元阿姨接小孩放學,隨口打招呼問怎麼還沒放假。
阿姨說:“放假了,這不馬上初中了,假期輔導嗎。”
江齊楚一捶巴掌,“對呀。”
阿姨不解這小夥子為啥這麼大反應,只當是對自己教育方式頗為贊同,笑呵呵領孩子上樓了。
葛萱跟家裡說放假留在哈爾濱給人補課。袁虹聽說是江齊楚一個親戚家的孩子,且吃住都給解決,也就沒反對。她一直支援孩子多在外面闖闖的,就怕葛萱補不好,正想多囑咐幾句,廚房裡小棠不打翻了什麼,哇哇亂叫,袁虹只好匆匆掛了電話出去。
葛萱不知道的盛夏裡,許歡和蔣璐婚期將近。葛冬洋某一天突然想起來,問妻子:“下禮拜小璐璐結婚,是不得讓葛萱回來啊?”
袁虹說:“小璐璐要找葛萱自己就給她打電話了,她要不打就拉倒,正好葛萱在那邊給人孩子補課,也不能說回來就回來。”
小棠在旁邊聽得鬆了一口氣。不料當晚葛萱卻興沖沖打電話說下禮拜回家,袁虹還在蔣璐家飯店,電話是葛冬洋接的,脫口就問:“趕著回來坐席啦?”
葛萱一怔:“坐什麼席?”沒興趣關注,轉移到自己的話題上來,“我們小學建校三十年校慶,你跟我媽說說,讓我去參加唄,還表彰優秀畢業生呢。”
葛冬洋哦一聲,“校慶啊,我還以為你回來看小璐璐結婚呢。”
小棠進屋就聽見爸爸這句話,已明白大概,拍著腦袋心說該來得躲不過。
電話那邊的葛萱只覺得涼意四面八方沁來。
被遺忘了的主角
江齊楚也是這學校的畢業生,雖然不算優秀,卻也在受邀校友之列,很自然陪葛萱一同前往。說起來,許歡倒是在表彰名單的前列的。可是校慶定在禮拜三,他與蔣璐的婚禮就在幾天後的週末,這種時候肯定是□乏術,不會來參加了。葛萱想這樣也好,少了見面尷尬,如果遇到許歡,她真的不知道要以什麼表情跟他說話。
她向補課的東家請了兩天假,提前一天和江齊楚回到老家。第二天早早就去了學校。
校慶還沒開始,他們回到當年上學的教室,門沒鎖,敞開來迎接校友。教室裡空無一人,整齊碼就的課桌都已換新,黑板上寫著鮮豔的粉筆字賀語,綵帶和汽球吊在屋頂,喜慶味兒十足。葛萱仰頭看,吃吃發笑,“嗬,弄得跟新房一樣。”話落便想到許歡,他的新房是不是也掛滿漂亮的金紙綵帶。
江齊楚一屁股坐在桌子上,笑道:“這桌子怎麼這麼矮?咱上學時候覺得挺高的啊。”
葛萱收回視線,看那些小桌小椅,也稀奇地比量,“是啊,上中學時候總回來玩,也沒覺得這麼矮。”成長果然是不知不覺的,人不可能一下長大,一下老去。她指著貼在牆壁上的舊照片,大聲問江齊楚,“你說這上面有沒有咱們啊?”
江齊楚說肯定有啊,跳下桌子到牆壁前仔細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