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大紫如日中天,還結過婚培養出曹蒹葭和曹野狐這種天之驕子,除了在妻子這項職業上不盡如意,其餘任何一個領域都堪稱完美,如果說一個人健全的性格是獨立均衡,不依賴別人也不試圖控制誰,但傅穎的性格中則絕對獨立之外擁有極強的控制和支配慾望,最讓人驚歎的是她一直倔強前行,不曾絲毫動搖,精神堅不可摧,如此一來,一個剛有起色便已經殺機四伏的陳二狗,能撼動她什麼?
陳二狗不想撼動她絲毫。
無欲則剛。
任他風吹雨打,任他大浪磅礴,任他千軍萬馬,我自一夫當關,穩如泰山。
這一切,是那個唱京劇喝烈酒養守山犬的老頭子、陳富貴、孫老頭、魏公公和曹蒹葭一系列人潛移默化教給陳二狗的。想要不被別人傷害,就只能極端自我,這是劍走偏鋒,陳二狗有這個天賦,從小就做得極好。
傅穎重新戴上眼鏡,笑容玩味道:“陳浮生,光做精神世界帝王是沒有意義的,任何一個瘋子都可以做到,但他們都是現實生活的侏儒,最後說一句,蒹葭看中你,最終不顧阻攔選擇你,我不會從中作梗,給你穿小鞋或者下絆子,我現在只希望蒹葭跟你能生一兩個孩子,交給我培養,孩子當然姓曹,最好像她多一點,如果全部像她是最好。”
傅穎轉身離開,從頭到尾,沒有正眼瞧過陳二狗哪怕一眼,連餘光都沒有。
而作為他女婿的陳二狗,也只說過“沒有”這兩個字。
陳二狗等帕薩特離開,蹲在地上抽完剩下半包煙,才緩慢開車回到小窩。一襲瑞蚨祥旗袍的曹蒹葭安詳坐在椅子上,不溫不火,煮一壺茶,等陳二狗走入客廳,她抬起頭,那是一張賢淑安靜的容顏,平和到像是一尊望夫石。
她確實不是一個隨便一個凡夫俗子就能褻瀆的女人。
陳二狗蹲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
“怎麼這麼遲才回來?”曹蒹葭捧起他的臉。
“開得慢。”陳二狗笑道。
“你有心事。”曹蒹葭不是沐小夭,她總能一眼洞穿陳二狗心思。
“我在想怎麼養你。”陳二狗笑容乾淨,誰能想象前一刻他才被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個女性角色徹底否定過。
“一頓三餐有米飯有一兩個菜,就這麼養。”曹蒹葭彎著腰凝視著有所掩飾的男人,她未來該喊老公的男人。
“我是有野心有志向的男人。”陳二狗張開嘴笑道,有煙味,也有酒氣,有潔癖的曹蒹葭卻一點都不反感,她莞爾道:“好,那加一頓夜宵。”
陳二狗哈哈大笑。
曹蒹葭遞給他一杯茶,輕聲道:“小心燙。”一個男人不管在外頭吃多少苦憋多少怨氣,能帶一張乾淨笑容的臉龐敲開門站在女人身邊,這未必是什麼了不得驚天壯舉,卻足夠打動要求極高同時也極低的曹蒹葭。
第二十二章 磅礴
張家寨的黃昏刻板而單調,幾聲狗吠,裊裊炊煙,一身破碎棉絮的老人蹲坐在破敗房子前的白樺木墩子上,這幅畫面他已經看了很多年,喝一口自制的燒酒,抽一口極烈的青蛤蟆旱菸,眯起眼睛,望著即將落入長白山脈的夕陽,身旁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孩子正在陪兩頭土狗玩耍,老人望著身形單薄的孫子,呢喃道:“浮生,最讓東北虎忌憚的畜生,不是皮糙肉厚的黑瞎子,也不是600斤的野豬王,而是上了山的守山犬。”
孩子雖然瘦弱,卻一股子橫勁,跟兩條狗打架,在地上打滾撲騰,不遠處一個稍大的孩子坐在泥房子門檻上,身子骨異常結實,託著腮幫傻笑。那兩條狗有靈性,下嘴很輕巧,不會傷到孩子,老人咂吧咂吧著旱菸,哼起《霸王別姬》,憨傻孩子似乎喜歡聽老人哼京劇,跑到白樺木墩子旁坐下,聚精會神,一曲畢,孩子問道:“爺爺,你今天特別高興,是在山裡給浮生採到好參了?”
“有朋將要自遠方來。”老人喝了一口酒道,摸了摸這孩子的腦袋,眼神慈祥,“富貴,我要送你一樣東西,以後爺爺要是哪天一閉眼躺進那座墳墓,就由你來照顧你娘和你弟弟,富貴,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嗎?”
結實孩子點頭道:“可以被所有人當作傻子,但不能對自家人犯傻作孽。”
“記住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老人喝了一口燒酒後,醉眼朦朧,一抹嘴,望著跟兩條狗玩得忘乎所以的小孫子,抬頭仰望暮色蒼穹,笑容蒼涼,“做聰明人有何難,賣弄技巧心思,順勢而為,都能做人上人,只可惜人來世上走一遭,誰不是贏都變做了土,輸都變做了土。我們人啊,愚笨一點,嗔痴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