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部分(3 / 4)

,或者用另外一個成語,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善良女人。

但是,剛才那幕猶太風格的鬧劇——有些像一部依地語的喜劇,使我對我與萊斯麗的相遇有了另一方面的認識。我坐在搖搖晃晃向北駛去的地鐵裡心煩意亂,試圖看一份布魯克林《鷹》報,但最終還是放棄了。我又開始想萊斯麗,突然發現我這一生中還從未跨進過一個猶太家庭的門檻。會有什麼事情發生呢?我不知道。我突然擔心我的衣著是否合適,突然意識到我該戴一頂帽子。不,當然,我確信,那是在猶太教堂裡才需要的。(是那樣嗎?)我的腦海裡突然閃現出我的家鄉弗吉尼亞那黃磚砌成的猶太教堂——羅德夫·索倫教堂,街對角是另一座長老會教堂——用褐色的沙石板條石砌成的美國三十年代風格的建築。我在那兒長大,在少年時期常常目睹信徒們在禮拜天默默地擠在教堂裡。那垂著窗簾、有著威嚴的鑄鐵大門和大衛凹刻雕像的猶太教堂,還有猶太人、猶太民族和他們那神秘宗教,都使我覺得神秘莫測,甚至有些超乎自然。

也許很奇怪吧,我並沒有被猶太人本身所迷惑。在那個繁忙的南方小城的外圍階層裡,猶太人都很和善。他們完全被同化了,成為大眾中的一部分:成功的商人、醫生、律師和小資產階級群。副市長是一個猶太人;當地一所規模很大的中學為他們的足球隊獲勝而驕傲,同時也為那個不同尋常的全能(能奔,能踢,能跑)足球教練而感到驕傲,他也是個猶太人。但我也看見猶太人是如何去獲取另一個自我或人生的。在遠離陽光和繁忙的生計時,猶太人躲進他們與世隔絕的充滿怪異色彩的亞洲式禮拜堂:香火繚繞,公羊角及祭品,鈴鼓,蒙面紗的女人,陰鬱的聖歌,以及發自內心的用死去的語言的哭訴——從此,這一切給一個十一歲的長老會信徒帶來許多無端的不安與迷惑。

我太小,太無知,無法將猶太教與基督教聯絡起來。同樣,我也無法認識那些奇異的但現在看來自相矛盾的事情:那天做完禮拜後,我站在街對面驚愕地看著那座陰沉不祥的猶太教堂,腦袋瓜早已被《利未紀》裡那些枯燥的令人生厭的東西攪得雲裡霧裡。那是一個叫邁克奇的有著一副娘娘腔的銀行出納硬塞給我的,他的祖先早在摩西時代便在斯開島上虔誠膜拜和對著月亮嚎叫。我剛剛讀完那一章,講的是那群人不朽的歷史。我帶著深深的疑惑和一種說不清的恐懼,顫顫驚驚地看著那座禮拜堂。我不禁悲哀地想起亞伯拉罕和以塞亞。上帝,在那些異教徒的聖堂裡發生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呀!星期六也是如此。而那時,善良的基督徒們正在清除花園裡的雜草或在索爾百貨公司閒逛呢。作為教會學校的學生,我對希伯來人的瞭解不少,但同時也不算多,因此,我仍不能真正明白羅德夫·索倫會眾集會時所顯露的東西。我用孩子的想象力認為他們會吹一種羊角號,號聲粗獷充滿野性,在黑暗中迴響,那永遠陰沉黑暗的地方有一隻正在腐爛的方舟和一卷羊皮經卷。虔誠的女人們彎著腰,臉上蒙著面紗,穿著苦行者的粗羊毛織的衣服,悲悲切切地大聲嗚咽著。沒有人唱感人的讚美詩,只有單調乏味的吟唱,其中不斷重複的一個詞聽起來就像“甲狀腺腫大”。黑暗中到處飛動著鬼怪似的像史前小鳥一樣的東西,到處是戴著便帽的猶太信徒,他們用低沉的聲音一邊哀號一邊舉行原始野蠻的祭拜儀式——割包皮,燒公羊,掏出新生羊羔的心臟。一個小男孩看了《利未紀》後,還能想出什麼別的呢?我無法想象我崇拜的米麗安·布克寵德以及居里·科恩,那個處處受人崇拜的中學體育教師是怎樣在這種凝重的環境中倖存下來的。

十年過去了,我的迷幻多多少少有些解脫,但並沒有完全擺脫。我對第一次面對一個猶太家庭還是有點擔心。準備在布魯克林高地下車之前,我開始想象我行將造訪的那個地方的模樣,而且——就像看待猶太教堂那樣——總把它與黑暗陰沉聯絡起來。這並不是童年時的那種迷幻。我只不過把它與我讀過的二三十年代的猶太人生活環境聯絡在一起——沿鐵路線而修的貧民窯,荒涼,陰暗;我知道,拉普德斯的家一定早已離開了那樣的地方,然而這種帶有偏見的預感卻很強烈,彷彿我已看見那地方一如我所想象的那樣陰暗,死氣沉沉。我彷彿看見鑲著胡桃木板壁的陰暗房間,裡面放著幾件笨重的櫟木傢俱;有一張桌子一定是祭臺,燭臺整齊地擺放著,但蠟燭沒有點上,旁邊的桌子上一定放著猶太教的全部經文或者法典。書頁翻開著,拉普德斯家的長者正在認真細讀。儘管房間收拾得十分整潔,但門窗緊閉,一股黴味。廚房裡飄出一股炸魚的氣味,一個圍著圍裙的老太太——萊斯麗的奶奶——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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