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住客總是待不長。
她知道她在這兒也住不長的,時不時便去看看招租小條,看了幾間房總是不滿意。她看了陸羽這個房間,有點心動,又十分猶豫。房子的地點和房價她都很滿意,唯獨覺得不妥的是與男生同處一室。
陸羽卻認定她會租下這間房了,熱切地說:
「我們可以共用一個客廳和廚房,水電費大家分攤。」
蕭玲搖搖頭,說:
「我..還要再考慮一下。」
陸羽的臉倏地沉下來了。他啞著聲音說:
「我是因為快付不起房租了,才找人分租,一個人住這裡多舒服。」
「可是-我以為二房東是女生。」
陸羽倏地背過頭,他的頭髮留得很長,直直地披到肩膀上。
他站在窗邊,昏暗的天光在他身後剪出一個高挑的的人影。
在那一刻,蕭玲突然有種錯覺,眼前這個人是個女性。
陸羽的聲音很柔很柔地自視窗飄過來,帶著疲憊和深沉的悲哀:
「我真的需要找一個女室友,我只是形體像男人,其他。。。我覺得我和女人沒什麼兩樣。」
之二 不同的女人
2
女人是水,女人是一汪深潭。
女人是神秘的海洋,讓人看不見底、摸不見心。
女人的模樣有多少種呢?
婀娜多姿、輕顰淺笑、未語含羞,他對著鏡子摹擬著女人的神態,望著鏡裡自己的女人樣兒出神。
他塗上母親的脂粉,淡掃蛾眉,嘴唇塗上鮮麗的紅,蔻丹的顏色是豔紫色。
他穿上母親的絲襪,套著偷偷買來的大一號的高跟鞋,頭上頂著一本書在鏡前學淑女的步伐。
婀娜多姿、輕顰淺笑,未語含羞,鏡裡活脫脫走進了一位淑女。
他望著自己的俏模樣兒出神。他父親冷不防在他腦門上打了一大巴掌,怒斥道:
「正常一點,像個男人。 ;」
陸羽從小容貌便很清麗,唇紅齒白,明眸大眼,他的膚色偏白,偏又是白裡透紅,總是汪著紅紅的兩頰,未語先掉淚,惹得大人又愛又憐。
小時候他母親總喜歡把他打扮成女孩兒,給他穿上繡花洋裝、白短襪、紅皮鞋,在他半長不長的頭髮上扎著兩個小辮子。
母親衷心想要個女兒,偏不如願地連生三個男孩。
陸羽排行第三,是家裡男孩中最乖巧、最文靜、最不鬧事的一個。
前頭兩個哥哥野得像兩頭公牛,沒事盡拿家裡當鬥獸場,鬥得筋疲力盡、兩敗俱傷。
家裡鬥累了便跑到街上去野,玩彈珠兒,用彈弓射鳥兒,爬樹幹,摘野果,跟鄰居的男娃兒打架,還總是打贏。
回到家裡衣服像在泥地裡滾了一圈,臭汗浸溼了後衣領,臉上沾滿了汙黑的塵泥,一回到家抓起白毛巾就往臉上擦。
母親罵也罵累了,說也說累了,嗓子罵啞了還是管不住兩個野男孩,她便把她所有的愛灌注到陸羽身上。她帶陸羽去尋親探友、去看戲、去打牌,陸羽總是乖巧地坐在一邊玩著洋娃娃,不吵也不鬧。
親友總是羨妒地說:這個小女孩可真乖巧。
陸羽從小以為他是女孩,他見識過兩個哥哥的野蠻,他們推他、打他、搶他的東西、撕碎他的玩具。他們對他又嫉又恨,他奪走了母親所有的愛。
他父親跑遠洋商船,忙著隨船遠征各大洋,兩三個月才回家一趟,對孩子的感情一個淺過一個。
他和妻子是經媒人介紹,認識的目的是為了結婚,結婚的目的是為了傳後。兩人的感情不深,婚後他盡跑遠洋,每個停泊港照例有他的排遣處,兩三個月回到家跟妻子不過蜻蜓點水一般溫存一下又走了。
生第一個男孩的時候,他在菲律賓,在黎剎大街的酒吧間裡喝啤酒,看穿得少少的歌舞女郎跳肚皮舞。那條大街上全是這樣的酒吧,一間挨著一間。
他在這家酒吧喝了酒,摸了舞女一把胸,到隔壁家酒吧喝另外一杯,女人照例投懷送抱。一杯酒喝過一杯酒,一個女人換過一個女人,等吸夠了脂粉氣,灌飽了黃湯,一腳高一腳低地踩著異國港口的月色回到船上,接到了妻子的電報,才知道他當了父親。
妻子問他取什麼名字好?
他回電說:「我現在在菲律賓呢?取他一個『賓』字,就叫陸賓吧!」
他繞了半圈地球回到家,陸賓已經兩個月大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