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一 天章閣奏對(一)(1 / 2)

王中正小心地隱藏自己的存在,恨不得融化在空氣中。但他也算當事人,這事兒無論如何也逃避不過去。

皇帝看過《時事新聞》之後還算平心靜氣的,但是立刻詢問他報上訪談中所說的事情,並讓他仔細講了一遍。結果越聽,皇帝的臉色越難看,最後已經因為憤怒微微扭曲了。

他也是久在皇帝身邊,也沒少讀書,自認為能夠理解皇帝的憤怒。

皇帝最怕的是什麼?就是被人質疑統治的正當性。

若是遼國君臣質疑大宋並非並非大唐之後的正朔,那麼趙官家還可以不理會。因為本來就是敵國嘛,兩國相爭,爭奪正統地位是必然的,早就有思想準備了。趙官家還可以對百姓說:看,這是蠻夷亂我中華之計。

若是一個大宋的漢人質疑大宋並非大唐之後的正朔,那麼自然可以判個謀反或者大不敬罪。就算不殺頭,隨便丟到哪裡去就能讓他從此消失。眼不見心不煩。

但是燕雲漢人質疑大宋的正統,那麼趙官家就比較煩了。從血緣上說,那些都是大宋朝廷承認的漢人,自然不是蠻夷。但是這些人又在遼國,沒法消滅啊!這種來自同族,又無法掩蓋的質疑,即使是來自遼國的,也讓敏感的趙官家寢食難安。

而皇帝更應該惱火的是,你們這些大臣不是一直在給朕講,只要王師一入燕雲,漢人百姓就會簞食壺漿以迎王師的嗎?這種情況不但沒有發生,反而是人家根本就羞於認大宋是一家人。原來,你們都是在騙朕啊!每年花那麼多錢,養你們這些廢物作什麼呢?

幸好,皇帝涵養好啊,最後終於沒有發火。在沉默了半天之後,皇帝才說了一聲:“召李不棄覲見。”

王中正心裡長舒一口氣。在他看來,李不棄不管什麼事都有辦法,只要他來了,定能解了皇帝的鬱悶。

皇帝並沒有在崇政殿接見李不棄,卻命人把李不棄帶到天章閣。

天章閣是收藏儲存宋真宗遺物的地方,也是個很敏感的地方。因為趙禎在慶曆改革前,就是召富弼、范仲淹等大臣,開天章閣、陳設筆硯、賜坐以待問治國之計的。此後才有范仲淹作《答手詔條陳十事》,上疏仁宗“明黜陟、抑僥倖”等十件事,作為改革的綱領。

李不棄被領到天章閣時心裡打鼓:是不是把皇帝刺激過頭了,他這是又要來一次改革麼?這玩笑可就開大了啊!

李不棄拜見皇帝之後,皇帝卻轉身來到太祖、太宗的畫像前,仰頭看了半天才說:“朕第一次見到不棄才不到十年吧?想不到不棄的學問已經不同凡響了。看了你對天下之利的分析,朕才知原來國家應該有這麼多事要作。看來這‘垂拱而治天下’的意思,朕以前理解得卻是錯的。”

李不棄忙說:“垂拱而治天下,自是君子所望,只是臣以為那個時代已經過去了。現在君王和食俸祿者卻要對黎民負起責任。不然上下皆垂拱倒是都清閒了,可該作的事不作,把家業吃光,最後天下便亂作一團,只有鼎革一途。那是敗家子的行徑。”

趙禎點點頭說:“是啊!其實朕也看得清楚,這事兒,是不得不做的。只是每行一事,往往天下騷然,奈何?”

看來皇帝還是沒有走出慶曆變法失敗的陰影,李不棄只好給皇帝解說:“臣說君子治國,在知利害的同時,做事不但要務實而且要有做事的術。作同樣一件事,術不同,有成事的有敗事的。治大國若烹小鮮,治大國更需要行事有術,才能趨利避害。”

趙禎從小就被教育作皇帝要“重道輕術”,聽李不棄如此重視術就問:“術真有如此重要嗎?”

李不棄鄭重說道:“比如隋煬帝,徵高句麗、挖運河把國家弄垮了。可是唐朝也三徵高句麗,也開挖運河,但是國勢卻蒸蒸日上。這就是有術、無術之別。我朝立國已近百年,臣以為在開創昌明盛世的同時一些積弊也陳陳相因,如沉痾日久,要解決這些問題,只論道是不成的,必須務實研究,運用更多的技術來解決。這便如要治沉痾需要更加小心翼翼的下藥。醫術差的往往針對病因下猛藥,但是因為久病體虛,病未必見好,經常是人卻沒了;醫術高明的卻是或先治標後治本,或卻邪同時要扶正,緩緩圖之,雖然花費的時間要長些,但是總有病好的一天。”

趙禎原本也是想做事的,不然不會逼著范仲淹給他出謀劃策進行改革。但是他完全沒想到剛一改革,朝堂上的政治鬥爭就激化到讓他心驚膽戰的程度。最後他不得不放棄范仲淹,停止改革。

改革的失敗不但給了他巨大的打擊,而且讓他徹底陷入了彷徨。他發覺過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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