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孩子是健康的,”計然仰頭,看著站在她面前,三位高大健美的親人,“我發誓,這個孩子是健康的,我不知這孩子是男是女,但我相信她會長大,會和你們一樣。”
系青真受不了,“小然,你這不叫相信,你是迷信,你一直在吃藥,胎兒怎麼可能健康?”
計然也快受不了,她被系青逼得就要無路可退,忘了她要為她的行為圓謊,“我吃的不是治療心臟病的藥,那些全是維他命藥片。”
系青驚愕,他屢次送到計然手裡的藥盒,裡面裝的全是維他命丸?
計真奇道,“為什麼是維他命丸?你沒在吃藥?”
春兒也奇道,“你老早就想要孩子?所以才不吃藥的?有計劃的?預謀?”他特別看看老哥,眼神在問,你不知道嗎?在搞什麼?
“沒有預謀,”計然情急解釋,生怕這些傢伙用這個理由逼她去墮胎,“我也是從紐約回來才知道自己懷孕了的。”
系青很快追問,“那你為什麼停藥?用維他命丸騙我那是你新換的常規用藥?”
計然回答不出來,頭別過去,避開系青的目光,只是看著計真,清澈的眼裡,淚珠泫然欲墜,“我的寶寶是健康的,小真,我求你給她條生路,你是她的親姨啊。”
計真轉過去對著窗戶,一隻手捂著嘴,她氣惱的幾乎暴斃在這兒。
春兒手扶著額頭,一隻手叉著腰,在屋裡橫晃,他也束手無策,沒見過比這更糟糕的局面。
系青腦子裡閃過的畫面,是他家茶几上的DVD碟片《魂斷藍橋》,還有紐約的大百貨樓下,穿著一襲綠裙,站在街邊,對著車流來去發呆的計然……她不吃藥,並非有計劃的預謀懷孕,而是她……不想活了,系青電光火石間,絕望著覺悟,覺悟中撕心裂肺地疼痛,她就在他身邊,但她竟然不想活了……系青耽溺於自己的思緒,喃喃自語,“可你怎麼會懷孕的呢?怎麼會懷孕的呢?”
如果,懷系青是說,我怎麼會讓你懷孕的?也還好。
如果,懷系青是說,我們哪次失誤了?也會好。
如果,懷系青從沒對計然難堪的往事表示過介意,也能好。
可懷系青介意過,說的又是,“你怎麼會懷孕的?”
計然沒辦法不敏感,不多想,不反擊。就象刺蝟一樣,她豎起渾身的刺,“懷孕也沒什麼,這個孩子未必是你的。”
屋裡三個人屏息靜氣。
計然盯著系青,眼裡曾有的淚意全數撤退,她語氣輕淡,再次,“這孩子未必是你的。”她的潛臺詞很清楚,孩子不是你的,你可以滾了。
系青也不知道,到底是計然不想活了的念頭讓他更絕望,還是她的固執輕慢讓他更絕望,被這半日來連番事物折騰的七零八落的他,做了件讓自己更更絕望的事情,抬起手,他狠狠煽了計然一耳光,“不許胡說!”
…
忘了我就沒有痛
忘了我就沒有痛 2
計然被系青那一巴掌煽得倒在病床上,黑髮披面。她沒有動作和聲息,心裡也沒了痛和愛恨,這是計然這輩子第一次挨耳光,如果問她被最愛的人打是什麼感覺,她會說,沒有,什麼都沒有,白茫茫的空白,所有一切在瞬間失卻色彩。
空白,系青的世界這會兒白成病房的白牆一般,腦子裡什麼意識都沒了,連穿著病號服,被他煽得歪倒在病床上的計然,似乎都茫得失去焦點,耳朵裡盡是嗡嗡著不知始於何處的聲響,倒像剛才被人重重打了一記的人是自己一樣。
計真和春兒有石化掉那麼幾秒,傻愣愣看著在病床上全無反應的計然,之後計真一聲怪叫衝到系青面前對著他下巴就是一拳,“你打死她了,你打死她了。”系青沒動彈,連看都沒看計真一眼。
春兒出於本能,上前護著哥哥,抓住暴怒中的計真,“你冷靜冷靜成不?我們先看看咱姐咋樣……”
病房門又開啟,心外科的主任帶著兩個學生進來,目光一掃,先搶到病床前檢視計然,計然手護在腹部,眯著眼睛,半邊臉上幾條指印清晰可辨,她神色溫柔,唇角掛著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在……唱歌,聲音幾乎低不可聞,但那確實是主任大人曾聽過的兒歌……主任示意學生按鈴叫護士,計然精神狀態不對……瘋了,這屋裡還有正常人嗎?他把計然扶起來躺好,扭頭看看咆哮的計真,掙扎的春兒和如座鬼城般的懷家大少,醫生不像醫生家屬不像家屬,什麼玩意兒?!威嚴,“都出去!”
時光悠長……或只是彈指一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