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與玉蘭委屈滿滿,只說:“小主可為了銀子昧著良心啦!”
不過聽小喜子打探,慕北易次日賞了長皇子些十分珍貴的蜜糖煎果子,還賜了一隻筆。
若說賞糖是因為枕春嘴上提的那句,賜筆就意義非凡了。賜皇子筆墨紙硯,意味著鼓勵皇子進學讀書。慕北易允許長皇子讀書自然是默許他以後封爵位掙功勳,這對連貴人來說才是最大的希望。
連貴人果然是個剔透玲瓏的妙人,猜著枕春在此事背後少不得推波,偷偷差人送了一套絲繡銀浪的錦被面兒來。那套被面兒針針繡得層疊華美,好似海面波瀾一般生動,尤其燈火暗下,那清光宛如春潮洶湧,讓人移不開眼。枕春知道連貴人心意之重,更感嘆她深宮時光手繡來得珍貴,三載無寵仍為恩幸未雨綢繆。
如今這樣精美的枕蓆之物在她那派不上用場,她便斷然拱手謝贈枕春。這份聰慧決絕,實在讓人不敢小覷。
長皇子得了慕北易一絲寬愛,恣婕妤便已坐不住了。早晨在宓妃處請安,恣婕妤對連貴人好一陣冷嘲熱諷,又幾番刁難。不僅如此還以“有過生養才知輕重冷熱”為理由,眾目睽睽之下指使連貴人為她端茶倒水,伺候蜜餞吃。
連貴人雖被逼得紅了眼睛,倒也一一做了。
“小主,奴婢倒覺得此事不該。”玉蘭扶著枕春出了宓妃的千禧殿往回走,“小主好心幫了長皇子一把,可連貴人卻由此受了恣婕妤的折磨。若連貴人心中因此怨懟了您,豈非不美。”
“連貴人心裡明鏡一般,恣婕妤越折磨她,她越要上去受著。恣婕妤要打她的左臉,連貴人受了,還得將右臉送上去。”枕春聲音輕輕的,“只有她受了這樣的折磨,恣婕妤心裡才痛快。此事總有人看著總有人說,但凡傳一句給陛下,陛下就會對長皇子生一星半點兒的憐惜。哪怕長皇子再不得陛下寵愛,只要還有一點憐惜在,長皇子就有活路……可憐天下父母心吶。”
第二十二章 指點
玉蘭是一點就透的,便明白了:“奴婢知道了,連貴人這是苦肉計呢。”
枕春不置可否,若非情勢所迫,誰又願意對別人俯首稱臣?便由此想著自己,若得了一兒半女,那也不為了家族榮耀,也要為著孩子平安,拼死掙出一個前程。
待回了棲雲軒,枕春剛走在門口,便看見一個桃色薄衣的美人,正扶著婢女等待。見她來了,連連上前唱禮:“安貴人……姐姐萬安。”
“妹妹。”枕春頷首,叫玉蘭去扶,“身子終於好了?”
端木若施施然起身,點頭:“託姐姐的福,如今痊癒了。”
枕春打量她,穿著一件淡淡的桃紅襦裙,梳著簡單俏嫩的雙螺髻。端木若下巴瘦得尖翹,蒼白的臉色隱隱透著一股病態的可憐,瞧著秀氣嬌弱極了。
“你快進來,吃些溫熱的熟水才好。”枕春上去攜她進屋,“雖說痊癒了也要養著,如今天氣容易落雨,哪能好了就放肆玩。”
端木若隨她進了內廳,坐在小墩子上,打量棲雲軒:“姐姐此處比以前精緻許多。”
枕春眉心略動了動,卻不表言,只喊桃花煮水奉糕點來吃:“倒不知道你平日裡喜歡什麼樣的甜點,我這兒吃得簡單。”
“姐姐的都是好的。”端木若眼神落在桃花身上,喃喃道,“我那尋鹿齋許久沒得糕點進了。”
枕春便也曉得了,打發桃花出去,將門關上。待水涼了涼才道:“你若面上不好講,我替你給膳房說說。宮裡雖然欺人的許多,到底也不能這麼猖狂。按理說各處都有定食糕點,他們可不是欺負你了。”
端木若眼眶便紅紅的:“姐姐。”她抽出一截半新不舊的帕子掩面,“我雖身子好了,卻已想明白。姐姐分神替我說話,下頭的人雖能面上做得一陣,過幾日照樣輕賤我。我在家中雖不是金枝玉葉,卻也算得正經人家的小姐,未曾受過這樣的欺凌。說清楚的,都怪我自己。如今陛下早已忘了我這個人,我也沒有機緣見陛下的,自然是人人都可以唾棄我。”
枕春道:“哪能事事都如意。你是聰明的,自然明白宮中沉浮不易。你指望不上誰,想要站得住腳,還要看你自己造化。”
“故而時時勞累姐姐替我做主,我不如自個兒直起身子來。我再也不想過那重病纏身,讓人摧磨拿捏的日子。我今日……已回了宓妃娘娘,說身子大好,以後會時時請安赴宴了。”
枕春看著手上杯蓋,緩緩道:“這樣很好。”
端木若索性斂裙起來,直對著枕春便跪了下去:“姐姐此刻心中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