組組長的李德在車廂裡無事可幹,再次與冉妮亞到車廂裡巡視。
兩人一起到隔壁的第三號車廂,這裡早亂成了一鍋粥,元首的政府女秘書和女廚子躲藏在角落裡渾身發抖。一個青年軍官渾身塗抹著肥皂從浴室裡衝了出來,與冉妮亞撞了個滿懷。下面的那東西有20毫米機關炮一般粗,一下子頂到她的大腿上。大腹便便的麵包師呆若木雞地站在中央,任憑來來往往的人把他推來搡去。
李德與冉妮亞對望了一眼,轉身退出。兩人剛到兩節車廂連線處,伴隨著一聲巨響,三號車廂裡先是紅光一閃,緊接著一股濃煙把車廂充填,往後是飛濺的物品——人的肢體、變成玻璃渣的酒瓶和直接成了粉蒸肉的香腸。
李德拿腦袋在牆上猛撞了一下,這是他迄今為止表現出來的最沮喪的動靜:游擊隊已在裝甲列車上掏了個大洞,證明他們掌握了置他們於死地的可恐能力。如果再拖延一段時間,他們的銅牆鐵壁被對方一點點選成碎片,只剩下一個個鐵輪在扭曲的鐵軌上橫七豎八地躺著。
透過硝煙,李德看到三號車廂成了屠宰場。一個女護士等待救護。那個胖子被開膛破肚,紫色的腸子與土豆攪拌在一起。從浴室出來的人赤身**地躺倒在冰冷的地板上,身體中間那個東西示威般直指上空。維也納女廚師抱著個切菜板在發抖和啜泣,她把那個桃木木板當成比30毫米軋製鋼板更堅硬的東西了。但至少她活著。
元首看夠了。冉妮亞不能理解死到臨頭了還洗澡。但元首理解。對某些天主教徒來說,死前沐浴是宗教儀式。他在冉妮亞的攙扶下往後退去。經過四號車廂時不見鮑曼的蹤影,直到差點被桌子底下的一隻腳絆倒,才認出上面鮑曼的棕色便鞋。
“夠了馬丁,別出醜了。”李德把他從桌子底下拉出來。帝國政治局候補委員、辦公廳主任鼻血長流,那不會是負傷,而是撞的,因為同時還流著鼻涕。“援兵,援兵怎麼還不到?”鮑曼喃喃著與他的膽小毫無關聯的話。
李德盯了眼牆上,那隻掛鐘並沒受戰鬥激盪。已經是上午十點,援軍早應該來了。他怒氣衝衝地奔向五號車廂角落裡的發報室。經過自己房間時京舍天經地義地跟在後面,他把這個頂天立地的人罵回去了:“老跟著我幹什麼?到前面救人去。”
元首撞撞跌跌地向前衝,大家像躲避壓路機一般為他讓路,躲閃慢的被他毫不客氣地撞到一邊。一個只低頭看檔案、不抬頭看路的通訊官讓元首撞著後退幾步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一句“我***”沒說完,定睛一看是元首,趕緊改口:“我的元首。”實際上變成了“***……我的元首。”
老遠聽到施蒙特和風細雨地對著話筒講話。李德瞪了他一眼,一把奪去話筒聲色俱厲地斥責起來:“格魯克,你給我聽著,如果半個小時以內援兵還不到的話,我撤你的職。”
對方是個女聲:“我的元首,我是施蒙特的妻子。我在慕尼黑。”
李德支吾了一句甩下話筒。施蒙特解釋說,格魯克已經親自出馬前來救駕了。
李德一股無名火起:“為什麼不報告?”施蒙特訝然:“斯皮爾西給您送報告去了呀?”
李德始記起被他撞倒的倒黴蛋。他自已找臺階下,對一臉茫然的施蒙特和茫然一臉的麗達說:“既然如此,這裡留下通訊官就行了,你倆隨我到六號車指揮戰鬥。”
麗達毫不遲疑地從牆上取下一枝衝鋒槍,動作嫻熟地開啟槍膛,對在場的發報員訓斥道:“這是誰的槍?怎麼這麼髒?”施蒙特還在猶豫:“元……元首,等我跟妻子通完電話,不然她會擔心的。”
李德轉身出門,與那個通訊參謀撞了個滿懷,再度把人家撞到三米以外,倚靠在對面的牆上。他舉著那張紙:“元首,您的電報,一小時前援兵出動了。”
身後施蒙特喊叫,說是戈培爾總理的電話。“奇怪,他怎麼知道的?”他咕嘟著返回到通訊室。
戈培爾在高頻電話裡憤憤不平:“我的元首,我感到震驚。帝國元首在中央集團軍後方遇到襲擊,真是前所未聞。一定要追究陸軍的責任。”
元首一聽到戈培爾的聲音後來了精神,有種他鄉遇知音之感覺,他大喊大叫道:
“你相信嗎戈培爾,我們竟然被一小撮游擊隊圍著痛打。明天的《人民觀察家報》上應寫上這樣的訊息:‘帝國元首在勝利向斯大林格勒和高加索挺進的德軍後方遭遇蘇軍的攻擊。’這樣一來,明天的報紙發行量會大增的。”一口氣說完這麼多的話,使他上氣接不上下氣,劇烈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