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於皇后娘娘膳食之中,若有差池,奴婢的家人性命不保。奴婢決不知那是害人流產的東西,她們亦只說是不致懷孕的!”
太后聞言氣急攻心:“你!賤婢!哀家當初就應該廢了你!”
然,縱是她再聲厲色荏,已是成定局了。
於是又讓集採指認,集採當下便指在了太后身旁的女官身上。那女官一見此景,兩眼翻了翻,便綿綿地倒下了。
至此,似乎一切都已真相大白。
皇上下旨,甘太后身為太后,居然謀害中宮之子,愧居太后之位,幽禁於長樂宮永寧殿。甘氏一族恃寵而驕,外戚干政,擾亂後宮,戰事不利,禍害天朝,罪無可恕,十六歲以上男子除去一切爵位,發配滇南。
一聲令下,即有侍衛上前,脫去甘右相身上的蟒袍,架了下去。那曾在天朝不可一世的萬人之上的相王終於垂下了他的頭顱。
我十分平靜的站軒轅帝之右側,僅以中指掐住自己早已麻木的腕部。長樂長樂,原來不在於名字,而在於人心。
當右相的身影消失於長樂宮外時,太后再也是抑制不住地狂笑起來,她原本養尊處優的臉上瞬間盡顯老態,大殿上空迴盪著她蒼涼的笑聲。
“崇武帝,你果然選的好皇帝!是你——你虧欠了我甘露凝一輩子!”崇武帝是先帝的尊號,甘露凝是太后的閨名,聽在我心中蕩起一陣漣猗,是否也曾春光無限,是否也曾純潔無瑕……
長樂宮門外,貴嬪抱著嘉寅深深跪下:“天可憐見,還妾身母子清白!”我知道,她一直耿耿於懷當日眾人紛說她的嘉寅克兇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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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帝在光華殿舉行了盛大的慶功宴,在這裡,他將君家推上了無與榮寵的高位。父親以異姓王爺官拜丞相,且無左右之分。大哥為護國元帥。
雖已臨近盛夏,但在皇恩堆砌下的榮耀中,我感到莫名的寒意,即使軒轅帝望向我的目光溫暖如春。
世人紛紛評說,軒轅帝是至高無上的朱雀,甘家和君家是象徵權力和威望的青龍白虎,而如今青龍不在,唯有白虎。皇上對我說這事的時候,我微微一笑,岔了開去:“那玄武是誰呢?”
果然,他不再說青龍白虎,而是被我的問題吸引:“玄武是誰?朕也想知道!”
我想起居於陪都的晉安王,由此又想起惠妃的兩個兒子。
那日慶功宴之後,皇上又在後宮小宴。席上原本和樂融融,直至焰行一聲怒吼:“你的母妃是壞人,害我的母后娘娘!”
我們聞聲望去,焰行一掌打在了焰華身上,焰華吃痛但是不敢吱聲。焰炔大步上前一把將焰行推倒在地,而後將自己的弟弟護在身後。
“胡鬧!”軒轅帝一聲呵斥,我卻看見他眼中深深的歉意。
再看焰炔與焰華,雙雙含著淚珠被焰熾牽著坐到了側席之上。
嘆人間,美中不足今方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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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一切平息之後,酷暑已悄悄來臨。
甘泉宮內,我躺在皇上廣闊的懷中,享受這片刻恣意的寧靜,同時,心裡波濤翻騰。
曾經盤踞天朝達五十年之久的甘家終於下臺,世人似乎已經忘記了那個曾經風光三朝的家族,如今百姓津津樂道的只有軒轅帝的君皇后以及她身後的君氏一族。就如情人眼裡,永遠都是隻有新人笑,哪有舊人哭?
太后和惠妃,曾一度是我不可跨越的鴻溝,宛如那個為所欲為的女子,才是軒轅帝后宮的女主人。
而如今,她置身於未央最北端的思守宮之內,那個幾乎與世隔絕,僅一扇門便堵住了所有美好事物的宮殿。
焰炔和焰華跟著我們一同到了甘泉宮,漸漸從最初的無從適應轉變了過來。見到皇上與我時,眼中的目光已經木然,也會恭敬的行禮,口中喊著父皇母后。
是是非非之中的虛虛實實,我漸漸看不真切。
“皇上,不能讓惠妃回昭陽殿嗎?”
“朕沒有想到替她求情的竟是你!”他拂去我額邊一縷被他汗溼的秀髮,輕輕吻上。
“臣妾並非為她求情,皇上定有自己的主意。只是,二皇子和三皇子……”
“這已是朕最大的讓步了!”他復又吻上我的唇,將我後面的話堵在了喉嚨裡。那些話,他亦是不想聽到的吧?又或者,他仍在顧忌著什麼。
對我而言,他們是兩個孤獨的孩子,可是,對他而言,他們與他更是血脈相承。
這個夏天,我們暫且將一切凡塵瑣事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