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孩子,當年是綰素自報王爺要搬入西苑的,說是清靜宜人,更適養病。”擱下手上的刺繡,陳王妃轉眸望向不斷跳躍著的燭火,無限悵惘地低聲語道,“也許,對綰素來說,那西苑的孤寂冷清怕是要更勝過這大院的錦衣玉食吧。”
“怎麼可能?孃親曾經捨身救下爹爹,她那麼勇敢,自然是希望一直能夠留在爹爹身邊的不是嗎,更何況當時孃親身上有病,住進那冷清的西苑怎麼可能快快好起來?”我瞪大了眼睛,不依地扯著陳王妃的衣袖。
“不信?”陳王妃望著我的眼睛,寵溺地摩挲著我垂落在肩頭的髮絲道,“當年王府中那一曲繞樑三日餘音不絕的笛瑟和鳴,你可曾聽綰素說起過?”
乾坤紅顏上卷 張良之計(10)
想起孃親臨終時仍然遙遙望向那張古瑟,我心頭一哽,無限天真地抬眼笑道,“不曾聽過。”
“都是些過去的事情了。”陳王妃嘆息一聲,有些猶豫,“斯人已逝,何苦多言?”
“孃親,靜華的好孃親,你就告訴我嘛。”我輕輕撅唇,不依地撒嬌。
“你呀。”聽我再次喚她孃親,陳王妃知道拗不過我,輕輕揚著唇角對我說起當年,“當年的梨香班紅透京城半邊天,身為梨香班的當家臺柱,綰素不僅扮相漂亮唱腔動人,鼓瑟之技在當年更是堪稱京城一絕,多少王公貴族不惜千金只為以博得佳人一笑。王爺,便是當年那些王公之中的一員,位居高官,且每每出手大方。不過月餘,綰素便被班主做主嫁入王府。得了綰素之後,王爺待她可謂如珍如寶。在一次大宴同朝幕僚的宴會上,有人提議請出綰素當中鼓瑟一曲,王爺他便允了。於是,綰素以一曲月圓花好技驚全場。當時的座上之賓,有一位大人對於樂理也是頗有鑽研……”
“這位大人可是曲洛池的父親,如今官拜左相的曲延和曲大人?”反手握住陳王妃的手掌,我輕聲詢問。
“正是。”見我猜出,陳王妃眼中閃過一絲讚賞,她用了捏了捏我的手繼續說道,“曲大人當時饒有興致地取出木笛,與綰素笛瑟和鳴,同奏佳曲,博得了滿場的喝彩。自此之後,王爺對綰素越發寵愛有加,可是綰素她卻,她卻……”
“她卻由此失了心神,是嗎?”見陳王妃囁嚅不語,我便介面下去,輕鬆地彷彿口中之人於我毫無半點關聯。
“哎……”見我一切如常,陳王妃長嘆一聲道,“綰素生性單純,不擅掩飾,所幸王爺武將出身,慣於粗枝大葉,雖然自此之後她再無心思侍候王爺,王爺卻一直並未發現綰素的異常舉止,依舊對她百般寵愛。後來,在一次刺客行兇之機,綰素勇於上前,幾乎不要命般地擋在了王爺的前頭。”
說到這兒,陳王妃忽然停了一下。
乾坤紅顏上卷 張良之計(11)
只聽她輕輕嘆息一聲之後才帶著無限悵惘地重又開口,“在王爺的動容之下,綰素卻張口討要了獨自搬入西苑的請求。早時,王爺還對綰素時常牽掛,可是日子一長,府中佳人益加,對於綰素,王爺也就漸漸淡了。綰素本來是個應該有著錦繡歲月的花般嬌*子,只因為一曲笛瑟和鳴的月圓花好,她便失卻了原本應有的一切……”
“孃親,孃親她……”扯著陳王妃的衣袖,我的口中呢喃不清。原來當年的笛瑟和鳴竟是這樣的無意為之,原來曲大人他對孃親並非我想象當中的負心以對,原來這個被我先入為主地假想敵根本就不知道,有孃親這樣一個女子耗盡了生命執著地愛著他。
想到我的自以為是,害得孃親臨終之時都不曾了卻那再摸一摸古瑟的心願,我的眼前逐漸模糊起來。
“綰素她太過固執,對於不是自己的東西太過執念,才會誤失了王爺的寵愛……”看我傷感,陳王妃有些慌亂地撫慰著我。可是她認命的口氣卻激起了我敵對的情緒。
“寵愛?爹爹他對於孃親,真的有愛嗎?”想起當日我摔倒在地,陳彥廣將我誤作奴婢的眼神,我恨恨出聲。
“王爺他對綰素自然是有愛的,當年他一直是將綰素視如珍寶的對待著。”見我對陳彥廣頗有微詞,陳王妃急急為他辯護。
“視如珍寶?”望著陳王妃的眼睛,我一字一頓地沉聲說道,“孃親之於爹爹來說,不過就是一件他隨時可以拿來炫耀給眾人的物品罷了。如果不是如此,何至於這麼些年爹爹竟會幾乎忘記了孃親這號人物的存在?這樣的愛,要來何用?不如棄之!”
“靜華,你……”望著我眼中的悽絕,陳王妃先是一愣,然後便伸開了手臂將我攬入懷中。她附上我的耳畔,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