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黛兒站住,轉身,微笑。
哦她的笑容,她的笑容有著那樣一種懾人心魄的美,美得絕望。
我好像是第一次看見她,第一次見識她的美。
雖然我一直都知道黛兒是美的,從第一次見面就已經知道,可是直到今天,我才注意到,她的美是這樣不同凡響,這樣悽切動人,彷彿可以一直穿透人的心靈,照見靈魂最深處的溫柔與感動。
那是一種絕美。是不屬於人間的,不染紅塵的,超凡脫俗的美。
我被那絕美懾住了,直到黛兒轉身離去,才如夢初醒地追上去。
黛兒已飄然出戶,繡滿蝴蝶的絲袍著地無聲。
我追出門,追進午夜的黑暗。
門外風聲蕭瑟,蟬鳴斷續,卻哪裡有黛兒如水般的身影。
可是我分明聽到她的聲音在空氣中徊響:“相思只在,丁香枝上,豆蔻梢頭。”
“黛兒,等一等!”我喊著。
然而無人應答。
她去了哪裡?是被黑夜吞沒了嗎?還是隨清風飄逝?只不過轉眼的功夫,她竟像憑空消失了似的,遁去無蹤。
天上沒有月亮,一顆顆星像一隻只冷眼,遙遠而陌生。
而黛兒穿一件繡滿蝴蝶的睡袍,光著腳,就那樣消失在無月的星空下。
回到房間,我取過她的茶杯,剛剛泡就的夏日午夜的一杯新茶,竟會冰得凍手。
我驚疑莫明,只得又一個長途打到台州去:“請問,黛兒這次來西安,有沒有說過會住在哪裡?”
對方的聲音裡明顯充滿驚異:“黛兒來西安?你聽誰說黛兒去西安了?”
“我剛才見過她,可是她不肯留下。我不知道她去哪兒了,很不放心。”
“你說,你見了黛兒?”
“是啊。”
對方遲疑了一下,說:“請你等一等。”
電話對面換了人,我聽出聲音是黛兒母親。“伯母,我是唐豔。您還記得我嗎?”
“唐豔,我記得,你是黛兒最好的朋友。”
不知為什麼,陳伯母的聲音似乎有點哽咽。
“伯母,您知道黛兒這次來西安住在哪裡嗎?”
“唐豔,你是不是弄錯了,唐豔在家裡,在臺州,她哪兒也沒去。”
“可是我剛才才見過她,她是哭著走的,我很不放心。”
對面沉默了,半晌,陳伯母說:“唐豔,黛兒病了,病得很重,也病得很久了,你想不想來看看她?”
我奇怪到極點,也擔心到極點,迅速思考了一下,說:“好,我明天就去訂機票。”
我在第二天黃昏時分飛至台州。
陳伯母滿面戚容,淡淡招呼:“唐豔,你果真來了。”
迎面一股藥水味撲鼻而來。我十分不安:“伯母,您說黛兒在家?”
“你來。”
伯母在前帶路,引我進黛兒的臥室。
心忽然劇烈地跳動起來,我渾身寒毛直豎,不知自己會看到什麼可怕的情形。
然而我看到的不過是黛兒。
是黛兒!
真是黛兒!
黛兒竟真地在家裡!
我只覺匪夷所思,難道昨天的一切都是夢?
我趨前喚:“黛兒,你真的在家?”
黛兒睡著,不理不睬。
我上前輕輕搖她:“黛兒,我來了。”
身後傳來陳伯母抑制不住的哭聲。
直到這時我才驚駭地瞭解到發生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可怕到不能再可怕的地步。01088514726
黛兒,她竟毫無表情,毫無反應,面對我的呼喚搖撼,絲毫不為所動。而她身上穿的,正是我昨夜見到的那件繡滿蝴蝶的白地真絲睡袍,統統折了翼,僵死在冰冷的雪地。
我後退一步,驚叫起來。
陳伯母哭著說:“唐豔,你看見了?她這樣子已經好幾個月了?你怎麼可能在西安看見過她呢?”
“她,她……”我口吃起來。
“唐豔,你還看不明白嗎?黛兒已經成了半個死人。電視劇裡常有這樣的情節,植物人!可就是沒想到,這種事竟真的會有,還發生在我們家裡。”
我的第一個反映是:黛兒自殺了。可是黛兒不該是一個自殺的人,她那樣自愛,又那樣愛人,有著最強烈愛情的人也應該有著最強烈的生命欲。她是尊重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