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熱淚盈眶:“丹兒……你這沒良心的孩子,終於曉得回來了。”
我被哽得一個句話都說不出來,光顧著發呆了。
宮中指定的日子是冬月二十五日進宮,我就在那個小院子裡住了下來,首先熟悉一下上京的氣候,其次熟悉一下我的新身份。我目前的父親姓殷名牧,是十年寒窗中舉之後的寒門典範,目前是工部的一個六品小官,職責基本上就是在工部搬搬資料,寫寫文件之類的,可能還得負責收集各部院、尚書省、中書省……等等任何部門往來工部的信函命令。
殷爹爹在老家已經沒有什麼牽掛了,族中眾人向來不怎麼往來。他雖然在京為官,卻是個沒什麼油水的職務。重要的是老婆死得早,除了一個女兒,膝下再無子嗣。——我顯然就是那個女兒。
也虧了上官叔叔有本事,硬能幫我找個這種身份來。既是官家千金,又算寒門之女,比起那什麼東太后孃家的董麗君,西太后孃家的南棠,簡直就和鄉下村姑一樣沒什麼競爭力。哦,忘了,據說殷爹爹他這個女兒我,本來就是養在鄉下的。
第二天,那個來迎接我的嬤嬤,家裡管家兼廚娘的李嬸,就從外面給我買了兩個丫頭。
我原本蹲在水井邊上,認真研究那井水為什麼冬暖夏涼,它為什麼不可能再冷一點,李嬸就帶著兩個“花了大價錢”買來的丫頭來見我了。我扭頭就看見緋妝撅著嘴無比不情願的臉,紫靨拎著小包袱,手上還帶著個價值連城的玉鐲子,盯著我偷偷地笑。
進了屋,緋妝東瞅西看,不斷挑剔:“這屋子怎麼能住人啊,瞧瞧,這什麼東西?這種東西拿給廚房都沒人敢燒,看這糟糕的……啊喲,少……姑娘您怎麼能喝這杯子,小心磨了嘴,呸呸,什麼茶呢,不如喝白水……”
紫靨比她直接,已經放下包袱,擼起袖子,開始往院子裡扔東西了。
“住手啊你們,馬上住手。”我蹲在角落裡,沒什麼所謂地阻止道。
沒人理我。緋妝說一句,紫靨就往院子裡扔一樣東西。
扔到最後,這個屋子裡除了我之外,就只剩下房梁沒被丟出去了。
就在紫靨和緋妝打算出去買點東西時,我爬了起來,笑眯眯地堵住了門,說:“現在我的爹爹是工部六品官員,每月俸銀十二兩。柴火、大米、豬肉之類的居家之物,朝廷雖然也供應,可是,我爹爹到底是官場上的人,要飲宴應酬,要討好上峰,每個月的銀錢也就勉強夠用而已。”
紫靨皺了皺眉,緋妝已經癟了嘴了:“這麼說來,咱們自己買些東西也不成了?”
“除非你們想讓我還沒進宮,爹爹就被御史臺彈劾丟官。”我笑眯眯地說,“否則,最好把剛才扔出去的東西,都一件一件地撿回來。”
緋妝咬牙切齒道:“您是故意的!剛才都不阻止我們!”
我假裝板起臉,瞥了她與紫靨一眼,慢吞吞地說道:“我一直都在阻止你們,叫你們住手,是你們自己無視我。”轉過身,繞到院子裡,看了那一堆近乎小山的東西,嘖,擺在屋子裡都小小的,怎麼丟出來這麼多?“看在你們這麼勞累的份上,今天我就不午睡了。你們把東西快點擺回去。不午睡還行,晚上總是要睡覺的。”
踱步到外面天井,繼續研究井水的溫度,隱約聽見緋妝的聲音:“太狡猾了!少主什麼時候有午睡的習慣啊?!”
晚上照例是她們交替守夜,輪到緋妝休息,紫靨端著剛燒的水進來,伺候洗漱。
藉著昏黃的燭火,我看著紫靨替我洗腳。她突然說:“少主是責怪我們不該跟來殷大人家中,是麼?”
她們雖然奉命照顧我的起居衣食,名義上是我的侍女,實際上,我說的話她們只有在一種情況下才會聽:剛好和她們意見相同時。緋妝是姑姑親自調撥到我身邊的,紫靨則是葉叔叔的親傳弟子,身份都不是普通侍女可以比擬的。我還沒有到十五及笄之齡,她們待我都自認為有一種教養少主的矜持在裡面。
“就算你們跟來了,我也不可能帶你們進宮去。”我簡單地說明自己的想法。
紫靨將我的腳放在膝蓋上的毛巾裡,輕輕擦拭乾淨之後,掐著穴位揉了起來。她低著頭,輕聲說:“臨行時,宮主先召見了我和緋妝。要把我們都安排進宮中,不是沒有辦法,只是怕有遺患,何況,進去了,也到不了少主身邊伺候。因此離開時宮主就叮囑了,一旦將少主送往上京,就要奴婢和緋妝立即返程。”
“那你們就該早些回去。”我乾脆地說。
紫靨突然抬頭看著我,眼眶紅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