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裡頭溫壇榕心煩意亂的聲音傳來,怒喝道,“滾開!不許來吵我!”
喝走了使女,溫壇榕一點也沒覺得心裡好過些,反覺得一顆心像在油裡煎來煎去一樣——
她一忽兒想著,九郎他左右對我也沒什麼意思,如今業已娶妻,就算他肯,難道我還要敗壞家風的去給他做妾嗎?既然是沒指望的事兒,我很該聽哥哥的話,徹徹底底的斷了這份念想,另覓良人……卓昭節……她就是那麼個人,半點兒賢淑都不沾的,我和她計較,沒的自降家教!
一忽兒又想,我苦苦戀著九郎這些年,若非當年羞怯沒敢與他說……這會子的雍城侯世子婦,也未必就姓卓。更何況這卓昭節能幫九郎什麼?她又不賢惠又不溫柔,九郎……九郎受得傷連許院判都驚動了,足足在府裡養了那麼久才能出門,她……她提起來一點都不心疼,今兒個過來赴宴,還若無其事的與慕空蟬有說有笑!這樣無用惡毒的女子,留著她在九郎身邊,怎麼不是個禍害?
這兩種想法翻來覆去,一會這個佔了上風,一會那個佔了上風,反覆煎熬,溫壇榕只覺得心裡滾油似的……
這麼過了半晌,她還是不能肯定,外頭使女怯生生的道:“娘子,這會到了飯點了,因為今兒個阮家請了咱們閤府去宴上……府裡就沒開伙……娘子若是不去席上,婢子給娘子取份來?”
溫壇榕這會根本沒心思去赴宴,聽得心煩,正要呵斥,卻又轉念一想,又是酸楚又是絕望的低聲自語:“席上也許能夠看到九郎吧?”
她不是不知道這樣只會越來越沉淪,終究有一日萬劫不復。
可是起身在內室踱步了兩個來回,還是忍耐不住赴宴時也許可以看到寧搖碧的誘惑——即使這個可能不大,畢竟男女的宴席是分開的,但他那麼掛念卓昭節,也許宴終之後會親自過來尋卓昭節呢?
“就一眼!”溫壇榕走了幾圈,在室中站定,喃喃的自語,“我就看一眼……然後就回來,卓昭節……唉,再說罷!”
提到那三個字,她一切的毅力決心與勇氣,都如雪遇驕陽,消融的比什麼都快。
冷靜下來的時候,即使是自己,溫壇榕也不能不悲哀的承認,寧搖碧彷彿是她命中的劫。
她一切的賢德恭敬矜持傲氣大度冷靜寬容,都在望見這位年輕世子的剎那崩潰,甚至於渾然不覺得裝著五分滿凍酪的銀盞什麼時候已經翻得順著自己的胳膊滴到了肘下。
這一幕,有心人皆看在眼裡,嘴角均掛上了意味深長的笑。
然而卓昭節並沒有發現,她和溫壇榕一樣,看到寧搖碧的剎那,滿心滿眼裡就沒了旁的人,見寧搖碧大大方方的站在迴廊上向自己招手,身邊慕空蟬微笑著催促:“你快點過去罷,人家特意從前院來尋你,還不知道有什麼緊要的事兒呢!”
卓昭節面上一紅,就著她的理由胡亂點頭:“是呢是呢,怕是有什麼事兒……我去去就來。”
同席的幾人都帶著善意和促狹的笑聲催她出去。
等卓昭節出了門,與寧搖碧站在迴廊上小聲說話,慕空蟬與下首的時兮墨交換了個眼色,時兮墨故意道:“五弟妹可是羨慕了?”
慕空蟬嫣然道:“羨慕什麼?”
“寧九這樣捨不得初歲,過來吃一次酒的辰光都等不得。”時兮墨舉袖掩嘴,格格而笑,吸引了附近好幾席的注意,“這般的恩愛,今兒個五哥可沒過來找五弟妹呢,五弟妹能不羨慕?可憐的五哥,回去了還不知道要叫五弟妹怎麼個罰法?”
“說得彷彿我跟母老虎似的,我幾時罰過他來著?”慕空蟬嗔了小姑子一眼,目光似有意,似無意的瞥了眼溫壇榕,見她心不在焉的擦著沾滿了凍酪的手臂,明明半截袖子都溼透了,可目光還是盯住了迴廊上人的身影,竟是不捨得去更換衣物。
見狀,慕空蟬臉上露出一抹鄙薄和厭惡——本來慕空蟬與溫壇榕相交在前,兩人關係也是很不錯的,但成婚之後,慕空蟬忙著與時採風招惹的那些花花草草鬥法,不免與從前的好友都生疏了下來。
偏時採風又極風流,即使有了嫡長子,還是不肯收心,成日了拈花惹草的想方設法往後院裡塞人。慕空蟬一顆心繫在了他的身上,捨不得怨他那就只能怨那些女子了。本朝又有淳于皇后做榜樣,慕空蟬遂把皇后的態度學了一半,認定了所有企圖勾引有婦之夫的不拘良賤那都是罪該萬死!
即使溫壇榕是從前的好友,慕空蟬如今也看她不上——當年慕空蟬嫁給時採風,可不僅僅是算計了時採風一個,單是卓知潤婚禮上那碗鵝肫掌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