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頭看,卻見是自己腰上的玉佩,許是絛繩鬆了,落了下去。
她忙拾起來,看了看,上面各色寶石並無損傷,心頭鬆一口氣。少頃,目光卻落在其中的虎魄上。那正是李績送她的虎魄,徽妍一直很喜歡,將它與別的小玉飾配在一起,平日隨身佩在腰上,很是別緻。
想到李績,徽妍的心思不禁有些複雜。
他那日在市井中說的話,徽妍並不認同。但她知道,他說的並非全錯。比如,他說她將要進去的,是一個牢籠。
其實,徽妍在正視自己對皇帝的心意以前,不肯入宮,不肯跟他,憂慮之事亦與此異曲同工。宮廷的生活,她旁觀過,也曾像現在這樣即將踏入過。而其中的驚險,她也曾堪堪擦肩而過。
那時,無論前朝還是後宮,每個人都活在這利益交織成的牢籠之中,躲不過,掙不脫。
現在呢?
徽妍就常常問自己一個問題,你為何跟著他?
答案自然是她喜歡他。
可徽妍很清楚,一位皇后的好與壞,與她對皇帝的感情並無太多幹系。一旦坐到了那個位置,許多事會變得不一樣……
“在想甚?”皇帝的聲音忽然響起。
徽妍唬了一下,抬頭,只見他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了,站在面前,一臉得逞地看著她。
皇帝面帶笑意,在她身旁坐下,十分自然地將她摟過來,在她的頸窩上親一口,“你最好說在想朕。”
他方才大約是騎馬回來的,身上一股汗味。
徽妍笑著,將他推開些,忙問,“商議得如何?”
“甚商議如何?”皇帝不緊不慢,毫不意外地看到徽妍瞪眼,笑起來。
“還能如何,”他得意洋洋,“他們隔三岔五上書勸朕娶婦生子,朕一直不應,如今親自開口,他們高興都來不及。”
徽妍心中一鬆,亦笑起來。
“不過,你明日就要離宮。”皇帝繼續道。
“為何?”徽妍訝然。
“不離宮,如何問名納采?”皇帝神色狡黠,在她唇上啄一下,曖昧道,“朕知道卿捨不得朕,可為長久之計,還要忍耐才是。”
油嘴滑舌,徽妍再把他推開。
“這是何物?”忽然,皇帝看到榻上的那串玉佩,拿起來,也看到了那枚琥珀,“這虎魄倒是好看。”
“陛下亦喜歡虎魄?”徽妍心一動,問道。
“不喜歡。”皇帝卻道,“尤其是這種裹著蟲的。”
“為何?”徽妍問,“據妾所聞,有蟲者尤為貴重。”
“貴重乃是因為費了一條性命。”皇帝道,“拼儘性命而為擺設,美則美矣,卻非正道。”
徽妍想了想,苦笑,“或許,那小蟲亦不想如此,只是身不由己。”
皇帝聽著這話,忽而似品出些味來,看著徽妍。
“你可是有甚心事?”他將手托起她的臉,左看右看,揚眉,“怎說話怪里怪氣。”
他最近說話愈發這般簡單粗暴,毫不內秀。
徽妍拿開他的手。
不過他既然願意談心,徽妍倒是正好。
“陛下,”她猶豫了一下,道,“陛下覺得……覺得妾可做好皇后麼?”
皇帝訝然,看著她,“何有此問?”
徽妍怕他多想,忙道,“妾不過說說。”
皇帝不以為然:“朕從前也不曾做過皇帝,現在不是做了?”
你是皇帝啊,誰可比得……徽妍腹誹。
皇帝也認真起來,道,“這世間從無理所當然之事。朕兄長與三弟,還有董氏、李氏,起初都覺得天下理所當然是自己的;朕從前,也覺得自己會理所當然做個閒散宗室,故而毫無掛念,父親願給什麼,朕便要什麼。可你看,後來都變成了如何?”
他看著徽妍:“若朕甘於那所謂的理所當然,如今又怎會與你在一起?”
徽妍聽著,心好像被什麼拂了一下。
她知道,這些話,別人或許根本聽不到。
他在別人面前的時候,是天子,說一不二,生殺予奪。而關上門之後面對著她,他會自覺地變成一個普通的男子,與她說話,高興時逗得她哈哈大笑,置氣時強詞奪理。
“不過這些,你聽聽也就罷了。”皇帝說著,卻又露出流氓一樣的笑,“朕的皇后麼,每日只管想著朕,再想想如何生育兒女就夠了……”
徽妍瞪眼,佯怒地撓他肋下,皇帝卻捉住,反將她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