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無傷大雅,一個失勢妃嬪,哪怕再加七八個尊號,變成皇皇皇皇皇皇皇貴妃,對大局又能有什麼影響?在就在,去就去了,現在最要緊的,還是皇位的傳承。喬姑姑又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自己都表態不追究了,還哭喪著臉,這是什麼意思?
正欲相問時,宮女匆匆來報——被她派出後宮,和東廠聯絡的心腹宦官李氏回來了。
李內侍畢竟曾是男兒身,作風比喬姑姑要乾脆,一進門就風風火火地跪了下來,草草給太后磕了頭,起來迫不及待道,“老孃娘!奴婢今早聽聞——聽聞了一個極荒謬、極卑鄙的訊息——”
“快說!”太后心頭一沉,也顧不得再理會喬姑姑了,她沉喝了一聲,“出什麼事了?”
“如今坊間傳言……”李內侍一咬牙,直說了,“傳言大行皇帝——實在是被您害死的!”
太后先驚後怔,過了一會,又怒又笑,“此等荒謬之事,也值得來報嗎?哪一次改元,不是謠言滿天飛——”
“今次又有所不同!”李內侍慌忙道,“您、您請聽奴婢道來……”
說著,便將如今的流言,仔仔細細地給太后說了出來,最終道,“如今那劉胡琳,就在東廠手中。奴婢進來報信前聽說,三位相公已經派人去太醫院檔庫查證,此事是否為真了。”
歷來謠言,多數都是空穴來風,壓根都無法查證。可今日之事,條理分明、邏輯嚴密、人證物證俱全,最關鍵,是和皇帝臨終前那一病的奇怪表現非常吻合,這哪裡還是謠言?哪怕是喬姑姑,都聽得一愣一愣,滿面驚疑。太后雖然面上掌著,還能挺住,但心裡也是又驚又痛:難道,真是自己一句話,才害了大郎?
她在心底,將此事來回思索了幾遍,竟都尋不出一絲破綻。再想到大行皇帝去世之前,那一驚一乍、神神秘秘的舉動,心裡亦是信了七成,一時間心痛如絞,思及大行皇帝的音容笑貌,記憶中他的每一言每一語,每一笑每一哭,都像是一把尖刀,往她心裡只是亂扎。
“老孃娘!老孃娘!”喬姑姑和李內侍慌亂地將她扶住時,太后才發覺,自己已經是站不住了。
她順從地由著內侍們擺佈著,將她放到了榻上——卻是心緒煩亂,壓根也不在意這些細節,心中只一徑想著方才李內侍的話。
‘便是這虎狼之藥,已經損害了大行皇帝的根本,再一由細微寒暑引動,便發了大病,這又哪裡能治呢?劉太醫當時就說了,醫者是醫病不醫命,皇爺的命,夏天時就已經註定了……’
恍惚間,又想起大行皇帝才剛出生時候,在產婆手中嚎啕大哭的樣子。那時他皺皺的、紅紅的、小小的,踢蹬著腿,雖然不比一節竹筒更大,但哭聲洪亮,小小身軀裡,又是蘊含了何等勃發的生機?
“老孃娘!老孃娘——”身周喊聲越發焦急,卻又漸漸遙遠,黑暗漸漸侵襲了上來,體貼地掩蓋去了那沸騰的痛楚……
下一刻,一股冷流,激得她迎面生涼,太后猛地嗆了一口,驚醒了過來。她茫然地望著四周,見喬姑姑端了個杯子,手裡還有水跡,心下略微轉動,已經知道大概。
“都——都別說話了。”見兩人都有說話的意思,她疲倦地揮了揮手,“讓、讓我好生靜一靜……”
作者有話要說:汗,好了……這一陣子寫貴妃倒是快,孤女慢得一天世界,憋了一天了沒個進展。
話說,圈禁的確明代就有,犯錯的宗室發往中都高牆圈禁。
正文 第247章 脫生
今年的春月;算是被大行皇帝給攪合得完全沒了春月該有的喜慶,就連朝廷本應該享有的假期;都被剝奪了去,雖然未發明文,也不用到部辦公,但有皇帝喪事要辦啊,再說了;如今局面如此;就是讓你在家休息,只怕也休息不來。除非是那等不入流的京官;否則,這時候有點影響力的人;誰不是各懷心事?有人已立下死志;只等著局面再惡化一步,便要行出格之舉,以死來維護天子正統;有人積極活動,試圖瞭解如今朝政最上層那三人的想法,以便謀定後動,又能保全自身,又能維護綱常;自然也有人自詡鬱郁不得志,卻是看到了如今的機會,正耐心地等待著太后的進一步表態,和整個風氣、輿論的反應,以此來決定在哪邊下注。國朝至今,單是京官就有一千多人了,這一千多人的心思,自然也都是繁雜冗亂,各都不同。
不過,卻有一點還是無人敢於去觸犯的——襄王避居十王府已有幾日了,他府上是門庭冷落,連一個沾了官字的人都不曾登門,這威風的十王府,如今倒成了鬼門關,那是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