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虧你照應了。”喬姑姑點了點頭,也有絲感慨,“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只從孟姐的事看來,便可知道你是個好的,這事兒託付給你,我也放心。——她風光時候,宮裡誰不叫聲孟姑姑?一朝落魄,也就是你還想著點兒。”
“咱們這些人,誰不是有今天沒明日?我也是為我以後積積德。”劉尚宮苦笑道,“你瞧吧,今兒一句話沒說好,不知怎麼地就得罪了那位娘娘,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沒準就要被擼下去洗衣服了,若真有這一日,還得指望您照拂著。”
“你這就放心吧,”喬姑姑緊了緊斗篷,“徐娘娘可不是那樣的人,今日也是你不小心了些,欺她好性兒,心裡想什麼,臉上還帶出來了……你是沒怎麼和徐娘娘打過交道,不知她的脾性,她心裡什麼不清楚?只是素性寬大,不大計較罷了,往後用心服侍,日久天長,沒準還能得些好處呢。”
劉尚宮唏噓了一陣,又道,“是了,老孃娘那裡,還不知道孟姐的事呢?”
“一直沒想起來問。”喬姑姑搖頭道,“她又不在宮裡了,要不是你和我說了,連我尚且不知道呢……你安心吧,若有風聲,我自然告訴你。”
孟姑姑被打發到浣衣局做雜事,而浣衣局正是二十四衙門中唯一一個不在皇城內的衙門,那是犯事宮女的聚集地,管事太監沒事也不進宮裡,自然更沒面見太后的機會。孟姑姑被孫家人接走,用的是因病去世的名義,但其中首尾自然瞞不過管事太監。其若向宮裡遞話,按他層次,頂多直接給喬姑姑說上這事兒,還有一個就是病死宮女要向尚宮局報告歸檔,這就著落到了劉尚宮這裡,兩邊一旦瞞住,太后便是一無所知。除非是有人繞過喬姑姑直接給太后告了密……但孟姑姑一個倒了黴的管事嬤嬤,似乎也沒有人會這麼記恨,幾年來都是平安無虞,不過,經此一事,喬姑姑和劉尚宮的關係倒是更近了點——孟姑姑就是輾轉走了劉尚宮的門路,請她幫著向喬姑姑說說情,把事情壓一壓的。
劉尚宮嘆了口氣,點頭道,“那便得了……唉,若貴妃娘娘能多管兩年也好,我多出去幾遭看看,家裡要是好,我就求個恩典回去罷了。宮裡這幾位主兒,也就是貴妃娘娘好性兒,多求求也許還能成事。”
要出去,哪有這麼容易?喬姑姑搖了搖頭沒有接話,“出來這半日,我也該回去了。”
兩人分了手,她在心裡把貴妃娘娘的話來回想了想,又掏出節略來再j□j復讀了幾遍,這心懸在上空硬是就不能下來——伺候老孃娘這麼多年,喬姑姑總覺得聖心如海,即使再熟悉老孃孃的性子,也總有些時候,她根本無法蠡測老孃孃的心思。今日這事,便在不可預測的範疇中,她實在想不到老孃娘是會勃然大怒呢,還是會從善如流。
當然,有靜慈仙師在,必定會盡力轉圜,貴妃娘娘就是想倒黴也不太容易……
喬姑姑思忖了片刻,卻仍覺得腳步沉重,往清寧宮的這一步就是邁不出去,正是躊躇時,忽見張六九迎面走來,她心頭一動,忙叫住張六九笑道,“傻小子,這是往哪兒去呢?”
張六九衝喬姑姑打了個揖,“師母,您老人家好?我這往徐姑姑那裡去,皇爺爺令我來問徐姑姑有事兒。”
喬姑姑也不細問,忙道,“你回去以後,就和馬十說,剛才我在宮裡的時候,貴妃娘娘……”
把剛才的事說了一遍,“馬十聽了,自然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也顧不得和張六九多說什麼,看看天色,喬姑姑忙就往清寧宮回去了,她出來已經太久,不好再繼續耽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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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清寧宮,老孃娘果然已經做過了午課,正和靜慈仙師對著在炕上說話,見到喬姑姑進來回話,便笑道,“去了這麼久?別是坤寧宮那裡,給你出難題了吧。”
貴妃娘娘一遣人來喚她,老孃娘就已經完全明白了她的用意,當時還笑著和靜慈仙師誇讚了一句,‘這孩子倒有手腕。’在這樣的人跟前擺弄心眼,喬姑姑壓力很大,她硬著頭皮回道,“卻不是,只是劉尚宮說話不當,惹惱了娘娘,娘娘擺了臉色給瞧,故此耽擱了。”
“唔。”太后衝靜慈仙師一笑,“倒是有板有眼。”
靜慈仙師也微微一笑,“人之常情——劉尚宮是有幾分傲氣。”
區區一個尚宮而已,被貴妃拿來做個筏子,殊為尋常,太后壓根沒有細問,令喬姑姑拖延時間的意圖完全泡湯,她直接問道,“這個年如今是要怎麼過,蕭規曹隨,一切按皇后規矩來?還是到底別出心裁,又作興了新規矩?”
喬姑姑心裡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