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母妃是幸福的。
但我不想成為她。我不想在每日心焦的只等著丈夫十日前的安危。
所以我從不敢想希琰從軍的模樣。
繁華榮寵不過過眼雲煙。夠了。
我只想要安穩的日子。和他一起看杏花開落。然後攜手到老相守一世。我要的不過如此。
小年。
定真城裡只多了一點豔紅。
騰空的煙花無力的悶悶響了兩聲便消散的毫無蹤跡。
所有人都在被西北的戰事折磨的心力交瘁。
成德的多年暴政已將他父皇打下的太平盛世揮霍的一乾二淨。
不過還好他有齊皇后。
我自我安慰的想著也許有這個齊皇后這個國家還可以苟延殘喘。或許待成德死後一切也可以有所不同。
或許……只是或許……
臘月二十五西北來了訊息。
二皇子親自披掛又領了十萬兵馬相助父王。
聽說他來戰場是自己請的命。
身為一個皇子他本不必如此但他還是來了。
聽說他來戰場送他的只有他的母后。
他的父皇稱病連宮門都沒有送出。
聽說他在短亭那裡朝著皇宮的方向跪了半日……
我想他大概只想讓他的父皇能再出來看他一眼。
“只可惜他的父皇並不喜歡他。”
一句話又是一個人的悲哀。
那天晚上我捧了碗水默默的杏花樹下煮著茶。
杏樹上掛滿了積雪遠遠望去就像開了滿樹繚繞的杏花。
五歲時我在韓王府的杏樹下煮水。
那水關係著我的未來。
而這個未來卻被個孩子打碎了。他因為我的一句話倔強的不肯從樹上爬下來結果摔傷了。所以我與我得父王舉加遷往了北方。因為他是個皇子。
這個皇子卻不知是先前被處斬的大皇子還是這個領兵而來的二皇子。
但他們的身上都有種如水的淡淡的憂傷。
我只是冥冥有種預感那個在杏樹下抱著我說要來北方的皇子也許再也不會出現在我的生命中了。
果然又過了幾日母妃收到了一封書函是用黑色緞子繫著的。
她的手一觸到的那親黑的緞帶竟是渾身一軟癱坐了下去。
她手中的那封信便像秋風裡隕落的一片殘葉飄忽著落在了我的腳下。
我彎身撿起知道里面是什麼。
噩耗……
西北有大將消亡。極有可能是我父王。
我想我大概是比我母妃堅強的。我拆開了那緞帶細細讀了起來。
裡面的訊息讓我脊背涼。
消逝的並不是我父王。
而是二皇子。
他孤入敵陣亂箭身亡。
我把信函交給了母妃她略微一愣卻仍在啜啜的哭泣。
我卻滿心的像被人塞入了鉛塊沉的難以成言。
只覺得那個在杏樹下偷看我煮水的男孩離我越來越遠……
然後我才忽然想起那天是除夕。
大概是二皇子的死訊激勵的將士與敵一死的決心之後的數十日來的全是好訊息。
幾場大捷後木澤國的兵馬終於退後了十餘里整頓安息。
靖嚴是謀反得來的皇位木澤內部空虛已無後勁。
果然一月中旬木澤撤兵父王大勝而歸。
而此時成德帝卻已病危在床。
齊皇后也不敢大宴三軍只各自給了封賞。而且畢竟也隕了二皇子一切都是黯淡。
爾後又下了場大雪。那似乎是冬日的最後一場雪。
我在後院毫無意識的握著一個雪球。
雪在我手中慢慢融化那股寒涼慢慢順著我的手指湧了上來。
冷到極處不由得一抖那團雪便掉在了地上。
抬眼便看到一件灰色的外衣正往我肩上披了下來。
我輕笑拍了拍身側的位置讓他坐下來。
冬日後他便很少出現。但每次出現都能察覺他的少許不同。
比如長高了硬朗了。
但那抹不羈的調皮卻仍是掛在他的臉上像是消不掉了。
“春暖便是極寒要當心身子別被冷到。”
他幫我緊了緊厚重的棉襖眼神卻悠悠的飄忽了起來似乎是有什麼心事。
“怎麼了?”我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