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寶培?”
滄闌搖頭,從胸腔嗆出一口水,才緩緩說:“他也不是有意的,這事就算了,讓他還在碼頭上工,你叫他仔細些,今天要撞到別人,也許就送他去巡捕房了。”周仁頓時愣住,他從未見過如此寬容的富豪之人。周圍的工人也愣了,原以為寶培即使不被送押巡捕房,也會被開除,卻不想他會什麼事情也沒有。一時間,工人們對滄闌都了一絲好感。
“那箱貨砸壞了,君寶培要不要賠償損失?”周仁好半天才找回思緒。
“算了,你報上去,就說是我砸壞的。”滄闌有些喘氣,“那麼貴的貨物,諒來他也賠不起。”滄闌的這話,引起一陣喧譁,有幾個工人竟鼓起掌來。
寶培衝到滄闌身邊,神情激動地大叫:“用不著你假好心,我君寶培做出的事情,就會負責,我不受你恩情!”滄闌蹙眉,習慣地想扶眼鏡,卻現眼鏡早丟了,寶培的樣子看著不甚清楚,他心中莫由來升起強烈的熟悉感。
在滄闌的堅持下,周仁終於答應瞞下這事,寶培也在工友的勸解下,不再做聲,又再去搬貨,滄闌也開始忙著清查貨物,絲毫沒有要回家休息的意思。直到清點完畢,滄闌才與周仁打了招呼,離開碼頭。
一路上,滄闌都一直想著寶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給他強烈的熟悉感。坐到書房中以後,滄闌更是莫名其妙地覺得心驚肉跳。
濃重的夜色籠罩大地,夕陽最後的一絲光也被吞沒,滄闌閉眼,竟不忍再看。隨後,他長長嘆氣。忽然,滄闌覺得喉頭一陣癢,一連串咳嗽衝口而出
………【第十五回(上)】………
第十五回
病中驚夢兩行斷腸淚
花間戲蝶滿室馥郁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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滄闌急促的咳嗽驚動了絲嬈,她立即尋聲衝進書房,就見滄闌臉色通紅,十分痛苦地喘氣。“你怎麼了?滄闌,不舒服嗎?”絲嬈用手探滄闌額頭的溫度,只覺得熱得燙手,便急匆匆跑去尋春柳,要她趕緊去找大夫。
平日裡,春柳都是在竹園裡打點雜務,很少出園子。可這回子,絲嬈把竹園尋遍了,也沒看見春柳人影。碰巧,伺候大少奶奶丫頭四喜打院門前過,絲嬈連忙叫四喜去請大夫。四喜個子瘦小,樣貌也普通,辦事卻心細得緊,是晴眉從孃家帶過來的。
四喜剛走不久,就有幾個下人丫頭趕來,想是四喜出門時找來幫忙的。絲嬈指揮眾人把滄闌抬到床上,又搭了張冷毛巾在滄闌額頭上,才吩咐眾人去通知紀家其他人。
紀家上下不一會就都來了,神情焦急地等著大夫的診斷,張大夫剛一出來,就被圍得水洩不通。大太太緊張地問:“張大夫,我兒子怎麼樣?”張大夫笑笑:“只是著涼了,這段時日天氣忽冷忽熱,要注意些。”大太太應了,又叫丫頭跟著大夫去拿藥,便與眾人一道進屋去看滄闌。
滄闌靠著床,並沒有睡,大太太立即就問:“闌兒,你是怎麼著涼的?”近幾日天氣十分晴好,大太太知道,好好的人絕不會無緣無故著涼。“在碼頭點貨,吹了海風。”滄闌不露一點痕跡,他不願意把事情鬧大。大太太聽了就抱怨:“都是你爹,非要叫你碼頭點貨,那周仁跟了他幾十年,從來沒出過岔子,叫他辦不就是了。”滄闌不語,眼前又出現君寶培射向他的目光,他可以感覺出,那裡面有一團仇恨的火焰。而且,君寶培腳滑,向他摔去,似乎也是故意的。
大太太還欲再問,絲嬈卻對大太太說:“奶奶,您先回去吧,這裡有我呢。如今滄闌需要好好休息。”大太太叮囑滄闌仔細身體,便起身離去,其餘人也都相繼離去。
滄闌忽然問:“你不問我是怎麼回事情?”絲嬈搖頭:“你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滄闌抱歉似的笑笑,躺下休息,絲嬈也帶上門出去,準備到廚房看藥煎好沒有。當絲嬈端著藥回來時,滄闌已經睡熟,她便喚醒滄闌喝藥,待滄闌喝完,又仔細擦乾淨他嘴角的殘汁,才扶滄闌躺下,自己搬著張凳子坐在床邊守著。
滄闌迷迷糊糊睡去,只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像在雲端飄蕩,秀君姝麗的身影出現在面前。
“滄闌……”秀君的聲音飄忽哀慼,“你如今夫妻和睦,早忘記我了。”
“我沒有,我回國後到處找你,可娘說你舅舅逼你嫁人了。”
“我哪裡有嫁人,好多年前,我就做了黃浦江中的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