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大。但他馬上又覺得那是光線問題。
不帶槍的羅蘭站在火炬橙色的光芒下,臀部瘦削得像個男孩兒。有一會兒他只是看著臺下安靜地注視著他的眾人。埃蒂察覺到傑克一隻冰冷的小手鑽進了自己的手中。男孩不用說出自己是怎麼想的,因為埃蒂有同樣的想法。他從來沒有見過一個人看上去是那麼的孤單,離人類生活的友誼和溫情是那麼的遙遠。看到他站在這兒,這個慶典的場所(因為不管背後的主題是多麼的沉重和絕望,這仍然可以算作一個慶典),只是凸顯了他的真實身份:他是最後一個。再沒有別人。就算埃蒂、蘇珊娜、傑克和奧伊是他那一族的,也只能是遙遠的旁枝,遠不是主幹。幾乎算是後來才加上去的東西。但是羅蘭……羅蘭……
安靜,埃蒂想。現在別想這些事情。今晚別想。
羅蘭慢慢地抬起兩手,緊緊抱在胸前,然後把右手的手掌貼在左臉頰上,左手的手掌貼在右臉頰上。埃蒂不明白這動作有什麼特殊含義,但臺下七百人或八百人卻馬上做出了反應:群情振奮的歡呼聲喝彩聲,非一般掌聲能比。埃蒂想起了曾經去過的滾石樂隊的演唱會現場。當鼓手查理·沃茨開始用手鈴搖出“夜總會女郎”的分音節奏時,觀眾也是這種反應。
羅蘭保持著這種站立姿勢直到臺下安靜下來。“我們在卡拉與大家愉快地相逢,”他說,“聽我說,我請求。”
“我們說謝啦!”臺下吼道,“聽得很清楚!”
羅蘭點點頭笑了。“我和我的朋友們遠道而來,而且我們還有許多事情需要看需要做。在我們住在這裡的期間,如果我們對你們敞開胸懷,你們也能這麼做嗎?”
埃蒂打了個寒顫。他感覺到傑克的手握緊了他的。這是第一個問題,他想。
他還沒想完,臺下就把答案吼了出來:“是的,說謝啦!”
“你們眼裡看到的是我們的真實身份嗎,接受我們要做的事嗎?”
現在是第二個問題,埃蒂想,這次輪到他抓緊傑克的手了。他看到特勒佛德和另一個叫迪厄戈·亞當斯的人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沮喪眼神。是一個人意識到自己不願看見的事情就發生在眼前,但卻無能為力的那種眼神。太遲了,夥計們,埃蒂想。
“槍俠!”有人喊著,“威名遠揚的槍俠,說謝啦!以上帝的名義說謝啦!”
雷鳴般的贊同聲。風暴般的喊聲和鼓掌聲。臺下人喊著說謝啦和對啊,甚至還有人喊臭傢伙。
人們再次安靜下來之後,埃蒂等著羅蘭問最後一個問題,也是最重要的問題:你們尋求幫助和援救嗎?
羅蘭沒有問。他只是說:“馬上我們就要離開會場,找地方睡上一覺,因為我們都累了。但在走之前,我要為大家獻上最後一支歌,跳上一小段舞,因為我相信你們知道這是什麼歌舞。”
臺下傳來歡樂的喊聲。他們知道,那好吧。
“我自己也知道這段歌舞,而且喜歡它,”薊犁的羅蘭說,“我很久以前就知道它,而且我從不指望任何人會再次唱起‘稻米之歌’,更沒想到今天是我自己來唱。我已不再年輕,這是事實,也不像以前那麼靈活了。如果我的舞步錯了,懇請大家原諒——”
“槍俠,我們說謝啦!”一個女人喊道,“我們是多麼高興啊!”
“難道我不也是同樣的高興嗎?”槍俠溫柔地說,“難道我不是從自己的喜悅中給予你們喜悅,把我用臂膀和心靈的力量帶來的清水送給你們嗎?”
“把新鮮的莊稼獻給您!”人們眾口一聲地說,埃蒂覺得背上一陣刺痛,眼裡噙滿了淚水。
“噢,我的天啊,”傑克嘆了一口氣,“他什麼都懂……”
“把稻米的喜悅帶給你們。”羅蘭說。
他在橙色的燈光下又站了一會兒,像是在積聚力量,然後他開始跳了,是一種類似快步舞和踢踏舞之間的舞步。剛開始的時候慢,很慢,腳跟腳尖、腳跟腳尖—他的靴子跟一次又一次地在木地板上敲出拳叩棺材蓋的聲音,但現在開始有了節奏。起初的時候僅僅是有節奏,接下來,隨著槍俠的腳開始加快速度,就不只是有節奏了:那變成了某種搖擺舞。這是埃蒂惟一能想起來的一個詞,也是看上去惟一合適的一個詞。
蘇珊娜搖著輪椅來到他身邊。她瞪大了眼睛,臉上掛著驚喜的笑容。她兩手緊握,放在胸前。“哦,埃蒂!”她說,“你知道他會這個嗎?你有哪怕是一點點的瞭解嗎?”
“不,”埃蒂說,“完全沒有。”
10
槍